樓若羌看著樓容穎道:“虧得是你從軍營回來了,不然還要特意跑一趟去尋你。”


    樓容穎撇了撇嘴,她回來還不是個意外,她隻是不願意樓唐堯因為她而無故牽連而已。


    拎得清,也分得開。


    她不想欠著誰,也不想虧欠誰。


    早知道這樣,她幹脆繼續在軍營待著算了。


    “母妃說得,是弈國太子立太子妃之事?”還是樓唐堯率先提出來,嗓音低沉,垂落的睫毛遮住眼底所有的情緒。


    樓若羌撫了撫手掌,看向白傾墨。


    樓容穎已經說了他是聖國國師一事,此事拿個主意也不僅僅是一方之事。


    “是。”


    白傾墨莞爾一笑,“聽聞是弈國君上身體漸弱,恐耽誤了太子立妃,才特意安排的。”


    雖然雲清歌與景修暉的婚事是他親自定下來的,但本來不應該如此著急。


    弈國的君主身體已經不行,恐怕挨不過今年冬天,一旦帝王駕崩,景修暉身為太子必然繼位,然太子府空虛,無法冊立國母。


    弈國新帝娶妻與立後不同。喪儀期間,新帝可以冊立已有嫡妻為後,這是國事。但同時守孝期間,卻需與眾皇子一同,不可新娶妻納妃。


    景修暉若是現在不與聖國聯姻,那一旦帝王駕崩,他就算即位,也要守孝,三年不可娶妻。


    他的太子府正妃之位尚且空著,就表明弈國將三年不可立皇後,那是動搖國之根本的,弈國自然不會允許。


    便少不得將此事提上日程。


    便有了現如今的,十日之後,弈聖聯姻。


    傾華郡主雲清歌嫁入弈國太子府,位正宮。


    就等於是定下了弈國下一任的國母。


    樓容穎左看看右看看,“所以呢?”


    這事兒雖然倉促,她也沒得到消息,但早有婚約,也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吧。


    白傾墨輕咳一聲,倒像是掩飾著什麽。


    樓若羌又怎麽可能放過他,“阿濬一直掛念著你,你的消息他可是了如指掌。聽說在菁華宴的時候,你與弈國二皇子情投意合?”


    “咳咳咳。”樓容穎這下是真的被口水嗆到了,頓時驚天動地的咳個不停。


    “姑…姑…”。


    白傾墨覺得虧得是他臉上現在有麵具,不然就該掩麵歎息了。


    妹妹坑他,姑姑也坑。


    也是沒誰了。


    樓若羌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背,道:“於弈國來說,太子的事兒固然耽擱不得,但其餘皇子也容不得耽擱。……尤其是二皇子景修曄。”


    哪個皇子等三年再立正妃是可行的,尤其是景修曄,弈國名望最盛的二皇子,皇後嫡子,太子胞弟,婚事同樣是重中之重。


    樓容穎道:“也不著急吧。”


    樓若羌眼睛亮了亮。


    白傾墨差點就笑出來了,人家姑娘一般這時候都是含羞帶怯的,怎麽到她這兒,就是老神在在的一句:也不著急吧。


    “怎麽可能不著急……”樓若羌正準備曉之以情,就被再一次截斷。


    “娘娘,皇上請您和濬王殿下,移步留園。”依舊是方才的宮人,揭開竹簾,恭謹道。


    “可有說何事?”樓若羌問道。


    宮人道:“聽來傳話的人說,是弈國使臣來訪,有要事相商。已經另外派人去擢請了唐世王和唐世王妃入宮。”


    來意幾何,已經無需過多揣測。


    頓時,殿宇中所有人都視線都落到了樓容穎身上。


    樓容穎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看向那宮人,問道:“我也要去嗎?”


    樓若羌無奈扶額,“別了,你去找心柔輔導輔導課業。”


    其實真正說到這一點,樓若羌是有些無奈的。


    別看樓容穎從小頑劣,但課業上卻幾乎都是佼佼者,除了那些她實在不喜歡的。反而是樓心柔從小看起來雖然乖巧聽話,在課業之上卻屬實不上勁兒,都是囫圇而過。


    修得了一手好琴藝,與一身安靜乖巧的性子。


    但就是這樣兩個性格天差地別的姑娘,玩的卻是格外的好。


    樓容穎想了想,便應了下來。


    樓若羌和白傾墨離開,樓唐堯出聲叫住樓容穎,“穎兒。”


    樓容穎頓住腳步回頭,“四皇子?有事兒嗎?”


    樓唐堯靜默半晌,微微探出手,卻又收了回去,淡淡笑了笑,“無事。”


    樓容穎便笑起來,笑顏明豔,轉過身,一襲紅衣漸漸淡出他的視線。


    諾大的宮殿之中,主人已經離開,客人也隻餘他一位,似乎再也沒有什麽糾結去留的問題了。


    其實早就沒有什麽糾結的了。


    他滿心算計,配不上裙裾飛揚的小姑娘一句“阿堯哥哥”,因為她的兄長應當是樓濬那樣將她護在羽翼之下,值得全然信任的人。也當不起紅衣少女一句清清脆脆的樓唐堯,那裏麵都是情深義重和不曾介懷。


    他承接不起,就算是一杯久違的木蘭墜露,都是蓄謀已久,甚至包含了良多深意在其中的。


    剛剛雖然不甚明顯,但他抬起手的那一刻,樓容穎已經下意識的側了側腳步,已經足夠讓他收回手。


    愛與憎都分明的小姑娘啊,惟願景修曄能承接住這世間的良辰寫意。


    留園。


    留園是隸屬於帝王的園林,尋常人不得靠近。


    白傾墨走在其間,還是有些許陌生的。這個地方,他也已經有許久未曾踏足了。


    近十年來,這可能是他第一次以樓濬的身份踏出王府。所以就算是兒時的記憶,也終究是淡去了。


    哪怕是這個季節,留園之內都是一片鬱鬱翠翠的草木蔥蘢,瞧上去勃勃生機。


    涼亭之上,已經坐了四五個人,熱茶暖身,茶香在走在近處之時就已經隱約鑽透鼻腔。


    白傾墨不免有些好笑,這倒是看家本領了。


    封國君主樓述擅泡茶,更喜飲茶。一旦有貴客至,必然要親自泡茶。


    封國的一道名茶,便是三道茶,講究“頭苦,二甜,三回味。”


    “阿濬來了,快坐下”。轉過樹梢剛剛站定,就已經被帝王看見,連忙招呼道。


    白傾墨淺淺頷首,讓開身子讓樓若羌先過去。


    “姑父,叔叔,嬸嬸。”白傾墨依著一路喚過去,聲音平淡。


    但他都是按小時候的習慣叫的。


    一時別說是皇帝樓述了,就連在一旁坐著的唐世王和王妃都有些感懷。


    樓述還勉強在有事的時候去一趟濬王府,但除此之外,多少年了,濬王府都是不見外客的。就連樓容穎,都是極少數中的特例。


    “阿濬坐吧。”唐世王道。


    白傾墨坐下來,看著對麵熟悉的兩道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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