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嫁宴的圓滿落幕,就昭示了她們都需要啟程離開封國。


    啟程便定在三日後。


    唐世王府。


    看著眼前的小女兒,唐世王將一柄透色冰柚的劍遞到她手裏,“唐世王府的姑娘也需得佩劍。”


    “明燭。”樓容穎看著手中的薄若蟬翼的柚色長劍,她雖未得見“明燭”真容,但在劍譜之中早就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


    “未歇”,“長歌”,“負雪”,“明燭”,“清揚”,“禦亂”,“錦衾”,“紀堂”,“授衣”,“鷺羽”。


    這十把名劍,她手中的這一把,與景修曄手中的是一對。


    而在玉輕雲生辰之時,楚國皇後所贈的“長歌”,則與楚容潯的恰好是一對。


    而且,也是唯二的成雙成對的劍。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浮生未歇,長歌作繭。


    猗嗟孌兮,清揚婉兮。


    四矢反兮,以禦亂兮。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無冬無夏,值其鷺羽。


    這也太巧了一點點。


    唐世王瞧著她依舊如故的眉宇,以及長發未綰的模樣,有些詫異。


    因為他剛剛見過玉輕顏,都是這樣的打扮,與平日無異。


    不免又對這兩位姑爺高看了幾分。


    “穎兒,父王再去送送你們吧。”唐世王盡量不流露出一絲感傷,笑著拍了拍女兒的頭頂。


    這偌大的唐世王府,以後終歸還是會少了歡聲笑語,冷寂許多。


    這樣也好,也避不開她出嫁以後,那些藏在暗地裏,不容見光的方方麵麵。


    肅穆一些,倒也無妨。


    三書六禮,十裏紅妝。


    鳳冠霞帔,明媒正娶。


    唐世王在長安城之前送他們離開,隻是聽聞身後喧嚷的聲音,回過頭問道:“怎麽了?”


    身後長街,已經有百姓手中簪花,跪地送行,“唐桐郡主順遂平安,一生無憂。”


    隨著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聲勢也愈發浩蕩,樓容穎從前方的車攆鑽出身子,眼含感念與笑意,微微彎身,“多謝。”


    封國史後有記載:“封國唐世王府三世郡主,唐桐郡主聯姻遠嫁,百姓送其十裏長街,簪花十裏,紅妝十裏,罕見之至。”


    不遠處二樓的酒肆之上,白色衣裙描金邊的女子撫摸著自己臉上的麵紗,看著下首熱鬧不已的長街,含笑問著身邊錦衣華裳的男子,“如今呢?後悔嗎?”


    錦衣華裳的男子含笑看著已經遠去的車輦,輕輕搖了搖頭,“從未。”


    那一隻驕傲的鳳凰,不該折在他手中。


    看著身邊帶著麵紗的女子,他才收斂了笑容,“還是我們更相配些。你想什麽時候嫁入封國,想好了通知我一聲。”


    女子莞爾一笑,隻不過掩在麵紗之下不曾得見而已。


    “都是一個姓,怎麽差別就這麽大呢?”她意有所指,倒也不知是說給誰聽了。


    而另一邊,出了封國,去往弈國與楚國便是兩個方位了。


    樓容穎在車上抱著玉輕顏不撒手,楚容潯和景修曄在一側冷眉相視。


    玉輕顏忍不住好笑,她初見時那個風風火火,明烈喧囂的樓容穎,現在都快半點兒影子尋不到了。


    封國的禮宴過後,回到弈國的大婚,不過是一場禮節繁瑣,做給世人看的風光罷了。


    就像她回到楚國,也會是一樣的。


    隻不過,她還是想玉輕雲親手為她披上嫁衣,成一次婚,因此更多了幾分期待。


    “這要是你的洞房允許的話,我興許還有興趣去觀摩觀摩。”玉輕顏橫了她一眼,涼涼地道。


    作為另一個當事人,景修曄清清嗓子,剛想警告樓容穎別亂來,就聽見樓容穎不怕死的道:“你要有那個特殊癖好,那我滿足你。”


    玉輕顏噎了一下。


    景修曄臉色不易察覺的變化了一瞬,眸光幽深了些許。


    楚容潯將玉輕顏幹脆的拽回來,見好就收,“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日後有時間姐姐姐夫再去看你們,今日就此分道揚鑣吧。”


    景修曄眯了眯眸子,難得沒有糾結於他這一聲姐姐姐夫。


    “好。”


    按住一旁不滿的樓容穎,清清淺淺地瞥了她一眼,在看到她生氣的眼神之後,突然清風霽月地笑開來。


    楚容潯抱著玉輕顏旋身下了馬車,避開裏麵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玉輕顏癟著嘴,也有些舍不得,“下次見麵得是什麽時候了?”


    楚容潯選擇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這邊兵分兩路,其餘諸事也不曾安寧。


    楚容潯捏著手中傳信的密件,清淡地瞥了一眼玉輕顏,閉上了眼睛。


    甚至罕見的揉了揉眉心。


    消失。


    消失。


    還真的是不定時的炸彈,楚容潯閉著眼睛,以至於玉輕顏看不見他眸底的冷意乍現。


    軒轅。


    楚南辭看著身前白衣溫軟,卻略顯冷淡,一塊羊脂白玉已經斂盡所有的溫潤。


    那些仿若畫卷一般的畫麵在他腦海中輪回,使他略顯稚嫩初顯風華的臉龐染上些許冷意。


    看上去,倒是與楚容潯更相像了幾分。


    “我不想看,也不會信。”楚南辭冷淡道。


    “無妨,隨你。”周瑜晝閉上眼睛,似乎是有幾分疲憊,但依舊是不入世俗的淡冷。


    “你出現在這裏,已經是不正常,所以到底會如何,會是怎麽樣棘手的事情,我已經無法預料。這裏不安全,你去獨亭山,忘了你看到的那些事情,因為……”周瑜晝細細的吸了一口氣,似是有些痛苦難言,“改變不了什麽的。”


    “我已經試過……”


    “試過了許多遍……”


    楚南辭冷聲道:“那你便看著嗎?”


    周瑜晝俊逸的容顏上溢出一抹笑意,搖了搖頭道:“我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做完了,也就沒什麽牽掛了。


    這世間,不會有人比他更累了。


    車輦之上,玉輕顏展開信箋,慢慢揚起笑意。


    趙雲舟倒也是個難得的人。


    隻是,終究還是有些頭疼的。


    楚國,伊人宮。


    赫允兒站在後殿,聽著耳邊傳來的通稟聲,“貴妃娘娘心脈受損,在關雎宮將養,不見外客。”


    心脈受損……


    赫允兒皺著眉頭,有些難言的複雜之情,“我處心積慮要害她的時候,她無事。怎麽如今我都要放棄了,卻偏偏不能如願呢?”


    頗有些自嘲之意。


    “小姐。”身後輕盈地落下一道身影,赫允兒折下樹上所剩不多的葉片,微微回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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