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天,汝南江邊的船停了岸,大大小小廢棄家具舊物都在當地直接賣了得這一行人行禮格外的少。落兒又打發了一幹子家丁,隻留下了自小伴著的金枝,一主二仆便在碼頭貴人歇息的地方等著蕭家人來接。


    從清晨一直到晌午卻都沒見到來人,落兒不耐煩的顛了一下行禮。金月蓉隻是摸著自己扁平的小肚子,旁便金枝餓的吃了好幾塊點心。


    “都晌午了,咱們尋個麵攤吃些東西罷。”金月蓉也道。可她自小精細養著,外頭的東西落兒是不敢隨意讓她入嘴,搓了搓手,“再等等。”


    足又等了半個時辰,金月蓉抿著唇,神情就有些懨懨。


    落兒又幹等了半晌,心裏微氣,沒辦法掏了荷包給了腳力半兩銀子辛苦費,讓他尋個轎子。


    裏頭金月蓉還在沉眠,金枝同落兒躡手躡腳進去,落兒抱起了金月蓉,金枝手裏捧著一件鼠灰色銀鼬披風,上嵌白色毛邊蓋她身上,越發襯的小人兒容色可憐,剛坐上轎金月蓉就被驚醒,她眼眸睡出了水兒,模糊不清,“蕭家來接咱們了?”


    迷糊聽到有人說,“郡主困再睡一會兒,起來就到家了。”


    如今蕭家內宅是大房當家做主,金月蓉雖然知道當年的蕭家是她母親的部下,可到底十幾年過去了,如今不看重她也是正經的事兒。


    ……


    很快到了蕭家,幾個人連蕭家的主子都沒有看到,就被送到了西麵的廂房。


    金枝一邊收拾一邊碎碎念道,“都道以東為貴,咱們郡主可是郡主,還真以為咱們是投奔來的窮親戚了?”


    “莫要胡說了”,落兒也醒過了神,瞪了金枝一眼,“去同管家領了新的床褥來,光知道在這裏耍嘴子!”


    金月蓉原是在發呆,卻見落兒關切看著自己,往她手裏塞了杯熱茶,“郡主,怎麽了?”


    她搖了搖頭,“就是覺得累。”


    落兒道,“郡主先不要休息,我先找些吃的,您一路都沒怎麽吃東西。”


    金月蓉點了點頭。


    沒顧得上歇息落兒便找人帶路去了廚房,郡主身子不好,這段時間趕路每天都得吃一盅燕窩補身。何況今日趕路隻吃了些點心,她想著中午先吃一碗雞絲餛飩,晚上再食燕窩,臨睡前將藥給喝了,等過了明兒問蕭家要幾個人照顧,等她這邊安頓好了,她才能繼續調查。。


    卻沒想到就這一眨眼的功夫西側院就鬧將起來,落兒端著雞絲兒餛飩往裏頭走的時候聞得一陣嚎啕哭聲兒,連忙從一大堆下人中間擠了進去,卻見院子裏一泥人似的婦人滾地,另一姑娘手裏攥著姑娘的鼠皮披風與金枝拉著死活不肯鬆手。


    “這西側院原本就是我們住下的,憑什麽要她住進來,她是誰啊!”另一個穿綢緞的形容猥瑣的年輕男子開口,“總不該是姑姑給我尋的媳婦罷?那倒也不是不行?”


    “哪裏來的潑皮嘴裏胡吠什麽!”落兒連忙去護著金月蓉。


    金月蓉抬起通紅的眼睛,完全是被氣的,“她們進屋來就說我占了她們的地方,我的披風那娘兩說好看便從我身上搶了去,我不給那婦人便滾地大哭,非說我欺負她們孤兒寡母!”美人含怒,說話條理分明,自然比那滾地婦人入大家眼。


    旁邊下人七嘴八舌在落兒耳朵裏念起了經過,卻原來是府裏主子的親戚,過節送禮常來暫住。今日她們住的西側院的正房原是這幾個人住的,落兒對蕭家的情況並不清楚,隻是金月蓉不僅是她的恩人,也是蕭家恩人。


    蕭家竟如此的忘恩負義,想起來的時候蕭家又拖拖拉拉的,落兒一時覺得把金月蓉這樣的小兔子落在狼窩也得不到什麽好,“好,既然此處不容人,那我們就走。”


    ……


    於是金月容包著一大堆的行李又和落兒等人去了青娘的醫館。


    青娘這些日子都不在醫館,而是在趙家方便給趙靈韻診脈,而且去的時候天又晚了,總不好把所有人都叫起來介紹,於是落兒隻得先把金月容安排下去住。


    晚間的時候淅淅瀝瀝又下了一場雨,金月蓉原本靠著窗看西側院的風景,被落兒趕上了床。從前的體之症又犯了上了,藥方到是有,就是從一路坐船過來受了潮。


    “來來來,金枝,你來謄這!”落兒謄起藥方簡直頭大,就那般小的字,偏偏她拿筆上去就是一個墨團,這比穿針引線難多了。金枝剛端著燕窩進來,頓時一個靈巧的貓步漂移,“落兒姑娘你可別折騰我了,我這兒還給郡主伺候用飯呢!”


    “快來,多好的機會給你練字兒!”落兒著急抓壯丁,金枝毫不動心,“不幹!”


    “死丫頭!我扣你月錢!”


    “您扣不了我!”金枝得意。


    金月蓉唇角微微翹起,從床上爬了起來,緩步到桌邊,“我來罷”,怕落兒不應,“躺了一天了,又吃了你做的雞絲餛飩,如今舒服多了,正想舒展舒展筋骨。再者你讓金枝謄,不怕日後大夫抓錯了藥?”,見她如此落兒隻要起來,將鎮紙與宣紙撲上。


    又替她研磨,金枝不愛筆墨,卻喜歡金郡主寫字。那手簪花小楷漂亮極了,一順兒下來半個墨汁都沒撒到邊兒去,比著尺子描摹一樣,她看著就想學,不自主拿起了筆:簪花小楷,同樣是是女子,我就算不如郡主也能簪個花兒吧?


    她細致學著,卻沒發現另外兩人看她。


    “你這畫的什麽?”落兒探頭噗嗤一笑,金枝忙收起她的紙,“你怎麽偷看?”


    金月蓉也看見了,不忍打擊金枝,道,“有心就好,已經有了字形,慢慢就會有字意。”


    “我偷看什麽?給地上撒把米兒鳥都寫的比你好?”


    “郡主落兒姑娘欺負我!”


    金月蓉看著二人,左看又看不欲得罪雙方,隻好吹著頭不說話。這會兒天色也實在是晚了,是怕金月容在這裏不適應落兒才故意鬧得,看她心情還不錯,落兒就告退了,想著明日怎麽也得把金月容介紹給蕭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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