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瑉撥開二人的長劍,冷冷道:“不得無禮。”


    淩瑉轉頭時眼神瞬間變得溫柔無比,他的手想要撫上紫纖的發,卻被她側身躲開。他的手頓了頓,最後還是默默收了回去。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低沉。“是我冒犯了。”


    紫纖的眼神依舊是那般冷淡,低垂眉眼,強迫自己不去看他。“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父王要我娶她,可我喜歡的是你。”他上前一步,緊緊的攥住她的手。紫纖想要掙脫開,怎樣他的力氣非常的大,竟然沒有掙脫開。


    紫纖隻好後退一步,聲色冷冷:“還請公子自重。”


    “你也覺得我錯了嗎?”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你既然選擇離開,便是為了江山大業。如今又談什麽喜歡呢。你們王家自古以來,便沒有什麽情愛可言。如今跟我談喜歡,豈不是癡人說夢。這般通透的道理竟不想公子也不明白呢。”


    夏紫纖第一次說了這麽多的話。便也不再多言。這時她輕輕動了動手,似乎有明顯的鬆動。她二話不說的抽出手,轉身離去。


    “我真的很想回到過去那段日子。那裏有山有水。有快樂,有你。紫纖,陪著我好嗎?”


    夏紫纖的身影略微頓了一頓,終究沒有選擇停下。


    你有你的王權富貴。可這並不是我所需要的。各自安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隻是夏紫纖沒有看到,身後的人緊緊地捂住胸口。那痛苦的模樣,讓人委實不忍心去多看一眼。


    “公子,你還好嗎?”身旁的是位輕輕扶住了他,言語間甚是關切。“姑娘生性冷漠。想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公子何必介懷於心。”


    “若是說難言之隱。人人皆有難言之隱。又何況是她呢?”那是一聲輕輕的歎息,輕的落在風裏,順著那風流向遠方。


    隻是,他並不曉得,隻是這樣一個選擇,卻將紫纖推至了萬丈深淵。


    自然,這是後話了。


    我嗬嗬幹笑了兩聲,“不知王上還有何事?”


    他盯著我半晌,也不說話。良久,他忽然微微笑了起來,竟讓我有毛骨悚然之感。


    我低下眉眼,十分嚴肅地向他說道:“王上,然璃身為質女,本便不該貪慕於榮華富貴。”我的態度愈加誠懇,向他徐徐說道,“王上,還請您莫要強人所難。”


    少頃,我聽聞他說道:“此事的確是我想的不周到。還請質女莫要見怪。”


    “哪裏哪裏,王上講的極是周到。隻是可惜我無福消受了。彼此有彼此的因緣,這確而是強求不得的。”


    我的心中其實是有些心酸的。畢竟他曾許我了三年自由身,如今恐怕又要歸還回去了。那便意味著,以後我依舊是這樣被囚禁的生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夠隨意出來了。他似乎看出來我在想什麽。微微一笑。看起來分外的慈祥。這讓我覺得無比親切。可是這份親切卻讓我覺得毫無厘頭。委實是奇怪十分了。


    我看著月光透過窗口打在他的臉上,那是一張棱角分明,卻經曆過歲月滄桑的臉,可是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風采。我看著他分外慈祥地對我說道:“既然如此。不知道質女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呢?”


    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頭湧上。我幹幹笑了兩聲,捏了捏手心的汗。柔聲答道:“然璃雖是端國人,卻生於淩國,又有何事敢忤逆王上?”我不動聲色地觀察他的神色。心下微微有些緊張。


    “今日也許你並不明白。隻是我想。總有一日,你是會明白的。如果有一天淩國有難,我隻希望。你肯伸出一隻援手,拉它一把。這樣可好?”


    聽聞此言我不覺有些大驚。這幾日經曆的事。委實是令我摸不著頭腦了。這位瑾王,委實是令人無言以對。他莫不是傻了?誠然,這樣想有些不好。隻是,再過多少年,我怕是也不明白呀。那個時候可怎好?


    我立即伏地,慌忙言道:“王上不可!然璃隻是一介女子。又如何能夠做到決定一國之生死呢?還望王上莫要抬舉然璃。”


    那時的我並不明白。其實自己本變能夠決定一國之生死。倘若當初的自己能夠知道這些。也許後來就不會發生那麽多的事情。導致生靈塗炭,亂世橫生。隻是,如果當初的自己,便知道了那些事。又怎會遇見。那麽美好的以後呢。有時候。知道的少,反而是好的。


    “你小時候曾抱過你。你手臂上栩栩如生的鳳凰花。其實隔了這麽多年。我依舊記憶猶新。”瑾王似乎陷入了回憶久久無法自拔。


    許久之後才對我說出了這樣幾句話。令我愈發驚訝。


    抱過我?原來我們那麽早就見過。怪不得我看著他總是一副親切的模樣。可是他本該是高高在上不怒自威的人啊!


    我隔著布料輕輕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腿。不知為何。腦海中忽然閃過奶娘的臉。我記得他曾對我說過。不要對任何人提起鳳凰花胎記一事。難道這胎記還有什麽說頭不成?盯了一會兒天花板,我這才正視瑾王道:“王上確而是好記性。”


    “不知這胎記如今是鮮豔還是黯淡?”


    瑾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明的神色。鮮豔說明與她有緣之人便在淩國,黯淡則說明與其有緣之人不在淩國。那麽,淩國便危險了。


    鮮豔?黯淡?似乎是愈發黯淡,而在前幾個月不知為何愈發鮮豔了罷?


    “回王上,鳳凰花自然一直是鮮豔之色。”


    我眼見著他露出欣喜的神色,看我的目光多了一絲希望。


    “質女,願意留在這宮中麽?我自會為你安排其他身份。”既然兒媳做不成,留在身邊總是能看得緊一些。


    鳳凰花一事,他不想令過多人知曉。


    “王上的意思是?”我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不再頂著質女的名頭被變相囚禁,而是成為我在這宮中的得力助手。”


    聽起來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不知然璃可作何選擇?”


    他輕輕扶起我,“千般位子便任你挑又如何?”


    “改名換姓?”


    若有一日驚月來找我,找了個假公主回去。我豈不是要哭了?


    “不必,若你願意,便以質女身份任職亦無妨,有本王在,還沒有人敢說些什麽。”瑾王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


    走一步看一步,不管是好是壞,能夠獲得多一些的自由,總比買菜都得翻牆好不是?


    “然璃先行謝過王上,不過,然璃想好好想想自己該做個什麽事,才對得起王上這般悉心栽培。”


    “這自然是可以的。”瑾王坐在龍椅上,一手撐頭,一手隨意翻開一張折子,時不時勾上幾筆。


    他忽然抬起頭,向我說道:“回去睡個好覺,本王對手下人分外嚴厲,還希望質女做好每一件事。”


    我的頭頂原本是飛過幾隻烏鴉,作感歎狀的。但是瑾王的語氣太過於鄭重其事,我的情緒立刻便被他感染,態度也變得更加認真嚴謹。“王上這是說哪裏的話,然璃定當全力以赴才是。”


    瑾王鄭重其事的遞給我一本精致的冊子,衝我點了點頭說道:“你自個兒回去好生看看。若是喜歡什麽,便同我說。我允你三月時間好生想想,這三月本王準你不必入宮。”


    三月?怎的予我這般長久的時間考慮?那我該好生想想了。


    我看了看手中精致的冊子,連聲道謝,低眉斂了斂裙裾,柔荑輕拍了拍折皺之處。他朝我揮揮手,我立刻會意,拱手告退。


    瑾王的目光變得滄桑,望著慢慢遠去的人兒,低低呢喃道:“但願你回的來…”


    踏出大殿,突如其來的黑暗與方才的明亮截然不同,我忍不住抬頭認認真真描摹了一下月亮彎彎的形態。月光輕輕流泄在指間,暖意襲身。一步一步走下石階,紫纖上前伸出雙手扶住我,表情嚴肅不已,聲音略含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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