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不曾提及,便是那淩瑉即位後,改年號為紫恩。


    淩國子民皆知當今王後的名諱中鑲嵌了一“紫”字,便道王上與王後二人情比金堅,一時羨煞旁人。


    殊不知,這紫恩的“紫”,卻不是紫菱的“紫”。


    紫恩元年,除夕夜。


    安雅似乎同雲子臨大吵了一架,約了我去聚鮮居共度。


    不錯,自慕漣歡那日尋過我後,我再不曾去過晏歡樓,唯恐觸景傷情。


    可菜呈上來後,我又後悔不已。先時我之所以情願帶紫纖回質女府,便是因著她高超的廚藝。她曾告訴過我,這一手廚藝,便是跟著聚鮮居的師傅習得。


    我本不欲觸景傷情,豈料處處是傷人之景。


    我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安雅的頭,關切地問,“安雅,你這段時日,過得可還好?”


    安雅原本笑靨如花的容顏因這一句話瞬間變得黯然失色,她癟癟嘴,拍拍胸脯,“璃姐姐,在將軍府,自是無人敢欺我的。好歹,我也是個郡主不是。”


    我一壁與手中的雞腿較勁,一壁慢吞吞地說,“你應當曉得,我所指之處。”


    安雅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委委屈屈地說,“早知如此,當初我便不該任他帶我回來。”


    安雅猛地吞了一口酒,豪邁不羈地說,“從成婚至今日,他從未留宿過我房中。平日裏雖是些小吵小鬧,可我曉得,他是在逼我,逼我和離。”


    我低眸,將啃的幹幹淨淨的雞骨頭丟在一旁,取出帕子揩揩手,隨手取了一隻螃蟹過來,開始認認真真地剝螃蟹。


    如此也不忘認真地思考她說的問題,“和離是不可能和離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你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安雅讚同地點了點頭,疑惑地問,“璃姐姐,近日為何不見楚涼哥哥?”


    我一噎,繼而淡定地說,“死了!”


    “什麽?!璃姐姐,你莫不是在同我玩笑,那般俊俏的公子,任是誰多瞧上幾眼,也是要記一輩子的。我如今隻恨當初為何要那般死纏爛打一個雲子臨,哎~”


    她說著說著便偏離了正題,恐怕便是連她自己都未發現此事。


    我點點頭,素手輕輕撫上心窩,原本以為早已心痛到麻木,孰料在提起他的名字時依然會有感覺。


    我看著二人點的二十幾道菜,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胃,許久不曾海吃海喝了。便忍不住催促道,“快吃吧,莫要浪費了。”


    用過晚膳,因著方才所食過多,安雅便拉著我一路有說有笑地走回府,借此消消食,可方向卻不是將軍府,而是相府。


    我不由頓住腳步。


    “你同雲子臨可是鬧了不愉快?”


    她怒道:“自成親以來,他日日尋我不快,若他心意如此堅決,我成全他便是。”


    我默默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若是成全了他,便是遂了他的意。”


    安雅聽罷,點點頭,“也是,那我權且離開將軍府幾日。侯府自是回不得,璃姐姐,你可得收留我了!”


    相府終究不是我的容身之處,如今再帶安雅回去,自然是萬萬不妥。


    我思忖片刻,言:“不如我們去質女府?我曉得一條小路,可以進質女府。”安雅疑惑,“便不能自正門而入了麽?”


    我搖了搖頭,“畢竟我如今是在相府長居,若是他人見了,也不大好。不過也隻許一夜,明日你便乖乖回將軍府,聽到了麽?”


    安雅點頭,“這是自然。”


    我差了兩個仆人,一個去相府說今夜我住在將軍府,一個去將軍府說安雅今夜在相府陪我。如此,也不至於兩家因我二人的行蹤飄忽而感到慌亂。


    回到熟悉的府邸,我不禁有些悵然,許久不曾回來了。我抿了抿唇,“安雅,你可記得,你上次來時,可還是一副喝的爛醉的模樣。”


    她癟癟嘴,“酒喝的多了,這‘千杯不醉’的本事啊,也便練出來咯!”


    我還欲繼續調侃,可二人已快要走到屋子門口,透過窗戶,我突然發現裏麵似乎有人,立刻拉住安雅的手,示意她噤聲。


    隨後二人躡手躡腳地行至柱子之後,裏麵的人的聲音隱隱傳來。


    我發覺眾人似乎都喜在我這質女府議事,這已不是第一次在我翻牆進來時,遇見旁的不相幹的人在我這質女府出沒了。


    “確定楚涼已經死了?”


    一道極具威嚴的聲音傳來。


    另外一個聲音顯得有些微青澀,似乎是去除了平日裏的玩世不恭,“千真萬確,父王為何多次過問此事?”


    “隻因此人精於算計,不得不防。”


    我死死抿住唇,盡量不發出動靜,小心翼翼地關注著裏麵的人。


    “唔!”安雅雙手捂住唇,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此時此刻,她的所作所為顯然是驚動了裏麵的人。


    “什麽人?!”


    逃不掉了。


    我將安雅拉到身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很快便出現在視線之內的二人。隻默默祈禱,能不被他二人發現。


    我忍不住偷偷向外瞄了一眼,很顯然,他們未發現什麽結果。


    端鈺年衝著我的方向了然一笑,卻是對端王說,“父王,你莫不是聽錯了。此時怎會有人來?”


    他竟是在為我打圓場。


    端王淡淡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孤與你討論之事,萬萬不可被不相幹的人聽到。”


    手心沁出絲絲汗水。


    見到他們轉身,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孰料,才放下的心,來不及歇息,便再次提至嗓子眼。


    不知為何,分明已走出好遠的端王去而複返。


    我立刻藏好,不敢再東張西望。


    私心地希望他不要發現我在此處。


    “父王,您在找何物?”端鈺年的聲音在此時適時地響起。


    “孤以為,阿貓阿狗沒有幾隻,可人兒,卻有兩個。你覺著對否?”


    端鈺年慌忙說:“父王所言極是!”


    便在此時,我察覺到腳步聲越來越近,扭頭望了一眼安雅,眨了眨眼,隨後走了出來,“舅舅怎的大駕光臨然璃這質女府,也不同然璃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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