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虎繼續前行,速度並不是很快


    血妖王隻是大致告訴了一下行進的路線,便不再作聲,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唐小虎也沒敢多問,展開影翅沿著峽穀向前飛去。


    可是他飛著飛著,心中莫名地跳了一下。


    不對,這個地方有古怪。


    也不知為何,唐小虎越往前飛,心中就越來越心慌。


    但此地明明一隻妖獸也沒有,甚至寸草不生,卻讓人莫名地感到了一絲危險。


    “不用怕,隻是殘留的劍意而已。你一會靜下心好好感受一下,或許對你意境的提升有幫助。”


    唐小虎慢慢把速度降了下來,靜靜感受四周山壁傳來的劍意,直覺這種劍意很像自己的寂滅之道,有非常濃烈的殺戮氣息。


    但唐小虎仔細揣摩了一下,這種氣息並不邪惡,反倒更像是古代戰場那種濃鬱的殺伐之氣。


    並且還有一種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威壓。


    即便唐小虎天不怕地不怕,見了皇帝都敢直接叫舅舅,見到胡清塵這樣的大佬都敢胡說八道的人,在這種劍氣的籠罩下,都不敢生出半點對抗之心,仿佛隻要敢違抗,就會被立刻斬首。


    這真的是劍意麽?好純粹,好鋒利,更有一股不可觸碰的威嚴!


    好像隻有一代聖主才擁有這樣的絕世雄威。


    帝王一怒,流血千裏。


    對!就是君主的霸氣。


    唐小虎仔細地感受著這種威壓。


    開始或許有點心悸,但漸漸地,他的內心也同樣萌生出了一種豪情。


    帝王麽?或許見到真人我還會敬畏三分。


    區區一把劍的殘留劍意又怎奈何得了我?


    不過是屁股決定腦袋的事。你的地位在那,不用你自己說,別人也會對你產生敬畏之心。反之你若是個癟三,卻一再要強調自己的威嚴,那就是個笑話!


    上位者不管是豬是馬,都有一些威嚴,那是因為他有震懾你的力量。甚至他可以為所欲為,你也隻能接受,服從,但有半句反駁就是異端,就是忤逆。


    帝王之劍究竟該用在哪裏?


    砍一隻妖獸?劈一塊石頭?


    唐小虎笑了,看著眼前綿延幾十裏的峽穀笑了。


    他承認,這一劍之威曠世罕有。


    但這劍用對了地方麽?


    殺雞焉用牛刀?


    帝王之劍,劍在威,而不在鋒。供在廟,而不在野。係一國之安危,匡一邦之社稷。何等重要!


    拿來斬妖獸?亡國之兆也!


    想到這裏,唐小虎冷笑一聲,緩緩停了下來。


    隻見他盤膝而坐,雙眼微合,漸漸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


    意誌到底是什麽,意境又是什麽?


    若按道家理解,意誌就是一種專注的念力,不管你想的是什麽,隻要夠專注,隻要你的執念夠堅毅,那麽你的意境也就會更加純粹,也就更加強大。


    而意境呢?其實指的是對外顯法力的操控程度。比如你想象一朵花的樣子,通過操控法力可以讓靈氣顯化成花朵的模樣。比如你想的是一隻大手,也完全可以用意境去模擬大手的形狀,動作,甚至是各種變化。


    這種東西玄之又玄,名稱也有很多,好像很亂。


    但總體而言,念力,魂力,意誌,都是同源的。隻不過應用的方麵不同,側重不同,名稱也有很大區別。


    一般對自身法力的調動和控製,用念力來表示。


    單純衡量神識的強弱,用魂力來表示。


    但用在武技的意境上,什麽劍意、刀意、拳意,歸根結底,真正拚的就是意誌之力。


    其實意境都是人想出來的,不管你是帝王一怒,流血千裏,還是匹夫一怒,血濺五步,都是你自己性格的體現。


    並不存在誰強誰弱,匹夫也照樣可以讓皇帝血濺五步。


    所以,唐小虎盡管覺得這種帝王意誌非常霸氣,卻未必適合自己。反倒覺得“不屈”更加可貴。


    那麽自己的意誌到底是什麽呢?


    唐小虎陷入了困惑,是睥睨天下的帝王意誌,還是寧折不彎的不屈精神?


    唐小虎都不想選。


    他覺得人的想法總是在變的,沒有人可以一生隻扮演一個角色。哪怕你是帝王,但同時你也是個丈夫,是個父親,也有親人和朋友。哪怕你是個草民,也未必時時都會受到壓迫。那你的不屈豈不是平時很難有用武之地?


    ………………………………


    一念可生萬物,一念亦可滅萬物。


    生死循環,周而複始,這才是這個世界賴以維持的根本。


    唐小虎不由想起了太極圖,陰陽輪轉,化生萬物,順勢相生,逆勢相克。


    這個世界本就是多變的。而人作為這個世界的一員,趨利避害,該爭的時候爭,該搶的時候搶,該苟的時候也一定要苟。


    你不可能一輩子都那麽剛,一輩子睥睨天下。


    那麽自己的意誌又是什麽?


    唐小虎思來想去,隻想到了一個字。


    “易!”


    當變則變,因勢利導。


    念及至此,唐小虎的寂滅空間也隨之發生了變化,仿佛天地初開,清氣上升,濁氣下降,漸漸分為兩級。


    而他的烏木神甲此時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一會生發出無數嫩芽,一會開花結果迅速凋零。


    這種變化幾乎是內外同步的。在他的寂滅空間內,漫天灰色的風沙也漸漸停止,天空清澈,無塵無風,大地漸漸泛出一抹綠意。然後抽枝發芽,開花結果。仿佛正在演繹著生命從生到死的過程。


    漸漸地,大地中心長出了一棵參天大樹,他的成長非常緩慢,而且它周圍的景物卻是時時變化。便像是一個壽命無限的老人在看山河易改,萬象更新。


    唐小虎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到他變成了一個小世界的神,在俯瞰眾生。


    這個小世界從無到有,再到生命繁衍,逐漸走向繁榮。


    但天道循環,盛極必衰,這個繁榮的世界也漸漸走向衰落,最後變得一片死寂。


    凡事必有因,有因必有果。


    至此唐小虎領悟到了另兩個字:“因果!”


    ………………………………


    天空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的意是什麽?”


    這個問題,好像唐小虎回答好幾次了,但每次他的答案都不同。


    這一次唐小虎的回答是“因果”!


    “因果有形麽?”空中的聲音再次問道。


    唐小虎道:“有。因有無形之形,果有形之無形。”


    空中的聲音不再說話。整個寂滅空間也像是死寂了一般。


    但唐小虎知道,沒有變化,即是有了變化。


    他出了已經變得麵目全非的寂滅空間,回到了現實世界。


    血妖王笑道:“你的想法又變了,新的意境恐怕又是新的開始,你還要從頭來過。”


    唐小虎無奈地說道:“是呀,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變了。隻是覺得這種霸道的意誌並不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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