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伸出了手,讓他牽著,她的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兩人走進了石屋。


    我趕緊嗖地飄過去跟了進去。


    石屋的陳設很簡單,隨處都可見喜慶的氣息。床單、窗子、門簾,都貼著大紅喜字。這婚禮似乎也太過隨意,一個賓客都沒有。


    我在一旁幹看著,晃悠悠地飄來飄去,顯然,並沒人看見我。


    所以,我是真的莫名其妙變成了一隻阿飄麽?


    白發男人看起來很高興,他的臉看起來跟剛剛略有不同。實在要說哪裏不一樣,其實我也說不上來。而另一邊的丁香卻似乎冷淡很多。


    男人扶著丁香,兩人向著堂前的牌位拜了拜。他又走到桌前倒了兩杯酒,其中一杯遞給了丁香:“丁香……咱們都不拘禮節了,喝了這杯酒就算是夫妻了……”


    我去,喝杯酒就作數,這是結婚還是結拜?在這個時空裏還有這麽直的男人,實在是……我搖搖頭,繼續看戲。


    丁香也不磨嘰,接了酒一口飲了:“還不知道……夫君怎麽稱呼?”


    哎喲媽,連名字都不知道都敢嫁了,這女人也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無關緊要的話,我的眼神在屋裏遊移著,最終落在了丁香用的杯子上。


    這個用來裝酒的杯子,似乎跟剛剛那男人遞給我的茶杯一樣?


    我漫無目的地飄到了窗前,這景象不禁讓我呆在那裏。


    從石屋的位置來看,窗外應該正對著那片爬山虎占據的區域。向河灘方向望去,那裏確實有一片建築,那些小樓修葺得頗為精致,丘陵下不遠還有幾條街道,人來人往很熱鬧的樣子。


    但那一整片的建築,並沒有爬山虎的痕跡。一點兒也沒有。


    我咽了咽口水,不覺背心一涼。


    我回頭再看那兩人,他們已經旁若無人地一起向裏屋走去。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心下能有十萬個為什麽,卻隻覺得眼前一片幽藍色的光焰閃爍起來,一陣頭痛欲裂,周圍的景物又模糊了。


    待我緩過氣兒來,我正咬著被子角,半坐在一張簡陋的床上。


    白發男子坐在床邊,關切地看著我:“你好些了嗎?”


    我一屁股坐起來,衝出去就奔窗戶去了。河灘旁那片荒廢的建築還在,外麵的爬山虎依然密密麻麻地裹了一層。


    我舒了口氣,是回來了。


    “丁香,你究竟怎麽了?”白發男子問道。


    “丁香……是你的新娘子?”我撓了撓頭:“不對,你跟丁香什麽時候成親的?”


    白發男子幽幽地說道:“三年以前。”


    “三年?”我喃喃自語道:“那我看到的是你們三年以前的記憶?”


    白發男子握著我的肩膀,立刻一陣寒意自肩頭襲來。他死死盯著我:“不是你們的記憶,是我們。”


    我一臉白癡地回盯著他。


    大概是被我盯得太難堪,他歎了口氣:“你剛剛接觸到那個杯子上的殘魂,以出魂術看到了當年的事情。”


    “什麽魂?”我依然摸不著頭腦。


    白發男人一臉憐憫:“你連這個也不記得了……”他伸手就想摸我的臉,這凍手凍腳,被碰到還不又凍我一身雞皮疙瘩,我嚇得趕緊躲開了。


    白發男人收起了手來,露出失落的表情。


    這邊,赤烏正在跟小雞崽兒鬧騰著,一回頭就見自己在一陣濃霧中,桃夭和蘿茵已經不見人影兒。


    “怎麽忽然之間這麽濃的霧!妖裏妖氣的。”赤烏罵道,他手上的竹玉閃爍著淡淡的熒光。


    “茵兒和桃夭跑哪兒去了……鶓鶓,我們去找……”赤烏喃喃說道,回頭一抓卻抓了個空。


    小雞崽兒撲騰著飛了過來,嘰嘰啾啾說了一堆,赤烏臉色一變:“鶓鶓她?!”


    小雞崽兒想過來拖著赤烏走,無奈他赤裸著上身,隻好叼著他的褲腰帶就往霧裏拖去。


    “別拉別拉!褲子要掉了!!”赤烏抱怨道,他指著迷霧裏的石屋:“你看清楚了?鶓鶓被帶到那兒了?”


    “啾啾啾!”小雞崽兒拚命點頭。


    “危險,這會兒跟我說危險!你個馬後炮!”赤烏兩個指頭提起小雞崽,往褲兜裏一塞:“你給我好好待著!”


    小雞崽兒在赤烏口袋裏腦袋朝下,怎麽撲騰都翻不過來,抬嘴就啄了赤烏一口。


    隻聽得赤烏一聲大叫:“死流氓!朝哪兒咬呢?”兩個手指頭又拎起了小雞崽兒來。


    “嘰嘰啾!”小雞崽兒黑豆似的眼睛瞪著他。


    “哈?你還罵我臭?!”赤烏指著小雞崽兒就罵:“再嘴臭,揍你丫的!”


    我坐在桌前,托著腮幫子,無奈地盯著這個白發男人的臉。


    他的臉十分清秀,我卻一點兒欣賞的心情也提不起來了。他給我講了“我們”的事。


    三年以前,這個叫遲珞的男人跟一個叫丁香的古怪女人成了親。丁香的家鄉在很遠的地方,傳言她是不祥之人,具體什麽情況遲珞當時並不清楚,隻知道她家鄉的人很排斥她,偏偏遲珞出重金下了聘禮,非她不娶。


    丁香家裏並無其他親人,鄉裏人想趁機甩掉這個不詳的東西,哪管下聘禮的是人是鬼,是豬是狗,收到聘禮的當天就偷偷給她下了迷藥。鄉裏幾個年長的女人給她穿上了喜服,胡亂打扮了一番,趁著她熟睡就匆匆塞上了花轎。


    待得她清醒過來,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丁香並不喜家鄉的人,倒覺得換個地方過活也是不錯,從此便隨了遲珞。


    遲珞是個很好的人,除了他天生的白發,總算被人視為異類。


    他本想著娶了丁香好好過日子,卻是老天不遂人願。


    “那究竟發生了什麽?”我好奇地問道。


    遲珞歎了口氣:“成親的第三天上,就出了事。”


    那日,遲珞琢磨著去山裏采點野菌子,再去市場買點魚,給新婚的妻子做點好菜。待他回到村裏才發現,村裏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已經全部遭了難。


    一天之間,一個活口也沒留下來。


    遲珞發瘋似的衝回家,丁香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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