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讓爹娘起了矛盾?”


    “與阿喬無關,是爹的錯,以後不會了。”


    ……


    父女倆有點意思,在哀家跟前,到底要裝模作樣到什麽時候?


    ……


    天下父母無不愛其子女,你且回家問問謝元。


    ……


    想起太皇太後說過的話,謝喬鼓起勇氣,問:“唔……爹爹,還有什麽要告訴阿喬的嗎?”


    謝元定然,深沉的眼眸放出精光,聲音沙啞道:“阿喬,人之一生都在擺脫旁人的期待。為父蠢頓半生、想不通了半生,終於才悟出你娘要的不過去天下最平凡的生活。”


    謝喬很想說,娘親所求,不過是為一知心人。恰恰看不懂,爹一直以來想要什麽……他說追逐烈陽……烈陽是什麽?


    隻聽他接著說:“說來慚愧,直到差點失去你們母女,我才真正與你母親交心。那個少年郎曾經想要聞達於諸侯,想要名傳天下、青史留名,想要與你祖父比肩……”


    謝喬輕輕一息:“望著別人的背影,日子得有多難挨。”


    爹爹明明滿腹才華,又誌存高遠,卻用了半生藏鋒,其中必有文章。


    “人生來便是要受苦的,為父想了很久,從心所欲是一生,蹉跎無望也是一生,何不遵從本心,無愧漫漫歲月。”謝元釋懷一笑,看向那副少年時的畫作,感慨萬千。


    謝喬見他點到即止,沒有繼續說下去,想著來日方長,當下也不便深究。


    小廝進來送茶,謝喬默默接過,親手斟茶送到父親麵前。


    “爹爹何不為娘親作小像,韶光易逝,多留些念想,老來回味也甚是有趣。”


    他接過杯子,聽她所說頓時來了興趣:“阿喬所言極是,為父這就準備準備,給你們娘倆作畫,蓁蓁一準高興,哈哈~”


    謝喬偷笑,第一次聽謝大人喊“蓁蓁”,而不是“夫人”,聽上去像是喚自家閨女。


    “我倒是不打緊,從小到大,先生年年都給我作畫,一箱子都快放不下了,還有南……”


    不好,要暴露了。


    “南……難為爹哄娘親之餘還記得我……”


    謝元似乎沒有注意她的變化,慚愧道:“淵兄視阿喬如己出,多年來著實用心了。對了,淵兄外出已歸,在竹苑等你多日了,你莫要忘記……”


    “阿喬告退!”她嗖地跑沒影兒了。


    “唉,為父話還沒說完呢……算了,算了,孩子大了。”


    謝元搖搖頭,放下茶杯,撫衣緩慢坐下,望向窗外那顆蒼勁古樹,回憶往日。


    厥木惟喬,我謝氏後人當如得“喬”一字。


    阿喬,爹不會再規劃你該如何走完這一生,永遠不要活成我。


    你想要如何過一生,忠於所想,為父全力相助。


    夏日炎炎,謝喬今天第二次開啟狂奔,大汗淋漓浸透宮裝。


    “先生!先生!”


    竹苑成翠,擎如蓋,驕陽似火窺不透,留下一席無塵清涼。


    他青衫單薄立於庭中,傲骨錚錚,挺立如巍峨高山,靜默無聲。


    謝喬不假思索奔向他。


    “阿喬……”少叔淵顫抖著雙手,摟著她的肩膀,憔悴笑了笑。


    “先生去了哪裏!”


    “去了……南溪山,可惜撲了空。”


    “南溪山?”


    是巧合嗎……


    他輕敲她的額頭,慈愛笑道:“阿喬無恙就好,別問。”


    冷顏小臉著了急,控訴道:“不好不好!”


    “為什麽每個人都有許多許多秘密!”


    “每個人都瞞著我,總是讓我猜讓我想,就不能把話說清楚?”


    少叔淵沉默不語。


    “我已經長大了,即使瞞著又能瞞多久,無非是讓阿喬多走些彎路。”


    “阿喬想知道什麽?”


    “先生所知道、所經曆的一切。”


    ……


    大和五年,青衫布衣毛遂自薦於相府。


    “梁國有一情報組織,名曰:天機閣,相爺可想知道,青龍令現在誰的手裏?”


    “何人!”


    “建始帝五弟,齊王趙鈺。”


    方相嗤笑:“滿口胡言,那齊王少有奇遇,弱冠之年便因緣出家,不知去向,那令牌給他有何用?”


    他竹簪束發,一雙漠然虎目直視高座:“青龍令不在帝皇之手,皇權勢弱,相爺可借機取而代之。”


    “混賬,就憑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信不信本相立刻殺了你!”


    那人卑躬曲膝,詭笑道:“以相爺之實力,搬倒四姓世家,不在話下。憑我所知線索,奪青龍、除三令,天機閣為您所用,他朝權登九鼎,功勞簿上會有我沈某的一筆。”


    次月,益州江陽郡截下被竊江山社稷圖,上報朝廷,首功者新任江陽郡守。


    同月,少年英雄姚朗獨闖葫蘆峽力戰羌國細作,截獲齊伯候通敵信箋。


    鐵證如山,順帝下令查封,朝廷一時風起雲湧。


    後來,國之機密江山社稷圖憑空出現在齊伯候府,經查驗為真圖,宮中不久前驗收的那副疑似被掉包。


    心地良善的順帝趙啟說什麽也不相信,案件一壓再壓,方皇後吹盡了枕邊風。


    齊伯候府被重兵看守,團團圍困十餘天,被私自切斷一切供給,坐困愁城。齊嬰血書陳情,乞求趙啟放齊氏族人一條生路,後刎頸自盡。


    太師謝度想盡各種辦法,終於打通關節,再有齊府舊忠抱來親生二子頂替充數,這才合力救出齊夫人與兩位公子出逃。


    謝太師托義士接應護送其逃往益州……


    謝喬大驚:“是祖父援救齊家!先生就是當年救下齊鴻的義士?”


    “有負所托,義士之稱受之有愧,還不是落了個隱世避禍的下場。”


    “先生是天機閣的人?告密之人也是……”


    少叔淵點點頭:“他姑且算是……天機閣機密泄露後,就此銷聲匿跡。連我都沒想到,竟然還牽扯上了齊伯候。”


    方相對齊氏下手,不單單隻為了排除異己,還與天機閣有關……或許連太皇太後都不知道這一層隱秘。


    “方相背後那人與先生……是什麽關係?”


    “阿喬可記得你小時候,我帶你找參商二星……”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他應是先生極為親近之人,不然怎麽會這般了解一個人的習慣。


    “他,是我一起長大的同門師弟,沈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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