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何媽看他不發一語,隻是站著不動。


    “沒什麽。”也就那麽一會兒的時間,他便回過了神,跟著何媽進了懷恩閣。


    他站在書房的門簾外等著何媽進去通報。


    不一會兒就聽到裏麵傳來熟悉的聲音,心裏突然驚慌起來,心突突的直跳。


    “四公子?”付南忍不住低聲提醒他,從進來到站著都許久了,竟然就這樣垂著眼盯著自己的鞋尖連句話都不說,再看那位,隻是拿眼冷冷地看他。


    “啊。”他這才回過神來,忙曲膝跪下,“青廷見過師父。師父三年來身體可安好?徒兒這些年來甚是掛念。”


    荊之痕聽完他的話,冷哼了聲,語氣更是冷了幾分,“你倒還認我這個師父,我原以為你嫌棄莫離山莊廟小容不下你這座大佛!”


    “師父!”莫青廷忙不迭的磕頭,“徒兒沒有!”


    “沒有?”荊之痕從書案後走到他身前,“恐怕要不是我讓付北帶你回來,你這輩子是不會再踏進莫離山莊一步了吧!”


    他頭埋在地上,眼角餘光中是師父垂地的青色袍子,袍子的下擺和自己同為青色袍子的寬袖重疊在一起,“師父,徒兒真的沒有,徒兒在小蒼山的三年,無時無刻不想著回莫離山莊,不想著師父的。”他就差哭出聲了。


    “莊主,四公子他趕著回來,路上舟車勞累,不妨讓他下去歇歇。”付南看著這對師徒見麵的樣子,趕緊出來打圓場。


    “哼,他天天在山上和人家把酒言歡高談闊論精神好著呢,趕這些路就能累著了?”荊之痕轉身離去複又坐在書案後,捧起剛才在看的公文,卻再也不去管跪著的人。


    “四公子,起來吧。”付南攙起莫青廷。


    “師父。徒兒先告退了。”他抬眼看了眼對他視若無睹的荊之痕,咬了咬唇,退了出去。


    “師父這三年來身體可好?”他和付南並肩走在長廊上。


    “莊主這些年漸漸放下了朝堂上的事,除了些免不了的俗世,他都隻呆在山莊裏,不多過問外頭的事,身體自然清爽不少。”


    “哦。。。那就好。”


    他們繞過懷恩閣後的池塘,池塘裏結了薄薄的一層冰,冬日裏的陽光照上去,亮澄澄的。


    “池塘裏的蓮花還是每年開兩次嗎?”要說莫離山莊的這方小池塘也真稀奇,池塘中的蓮花每年開兩次,分別是六月和十月,不過這現象也就近七八年才開始,聽說之前蓮花開得都挺正常。


    “是。”付南看了眼莫青廷的側臉,怔愣了一會兒便轉過了頭,“四公子,其實莊主他。。。還是很疼你的,因為知道你今天回來便推了靖王爺的邀約,知道你怕冷還讓人在書房裏添了。。。”


    “我知道。”他淡淡的開口。


    見他這樣,付南便也不再開口。


    付南把他送到蓮花小築,“四公子先好好休息,晚些吃飯的時候我再讓人來叫您。”


    “付大哥哥——”他脫口而出。


    “四公子還有事?”付南聽他這聲喊,心裏一陣觸動。


    “沒。沒事。”他悻悻然的擺了擺手,推門進了房間。


    本想向付大哥哥打聽師兄們的近況,轉念一想,何須打聽?大師兄去年便掛帥出征,二師兄行蹤向來飄忽不定,三師兄自然在那個地方。


    房間裏擺設一應還是三年前自己走時的樣子,連被褥枕頭還是原先的樣子,因為他從來睡不慣瓷枕師父特地讓人做了塞了棉花的軟枕。


    窗口幾案上的花瓶裏一支紅色的梅花照得滿室盎然。


    房間的屏風後,下人早已在木桶裏加滿了熱水,他解下身上的袍子,伸手拔下綰發的簪子,一頭如瀑布似的黑發便散開來披散在他白玉般無暇的後背上。


    眼前銅鏡中的人兒墨發玉顏,黑瞳紅唇,說不出的姣好容顏。


    玉足踏進水溫正好的浴桶內,把整個身子埋在水裏,熱水包裹著寒冷的身軀,她閉上眼,霧氣繚繞。


    莫青廷,你回來了。


    洗好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剛束好發,付南打發人來請。


    她跟著下人再次來到懷恩閣,飯廳裏早已有下人在那伺候,見她來了,才開始傳菜,想是怕菜涼了,她不到便在下麵暖著。


    “師父。”她垂首站在飯桌旁,見荊之痕從外麵進來便恭敬的叫了聲。


    荊之痕隻是看了她一眼,便坐下吃飯。


    “坐吧。”他開了口,她才也坐下吃。


    飯菜倒是合她胃口,隻是這些天趕路著實有些乏了,胃口便不大好,沒吃幾口就停了筷。


    荊之痕不悅的皺眉,沉聲說道,“既不願意吃,還來做什麽。”


    “師父,我。”


    “想是四公子路上累著脾胃了,晚些我讓廚房熬些清淡的粥給他送去。”何媽開口說道。


    荊之痕看了莫青廷一眼,“你們總是慣他!”


    她咬了咬唇,垂下頭,坐著不說話。


    “既吃完了,還坐著做什麽?”


    “哦。”她忙起身要告退。


    “等等——”他又叫住她,“去書房裏等著。”


    “是。”


    書房裏炭火正旺,看來師父早就打算著讓她來這裏等了。


    師父的書房一點改變也沒有,連他那把“清恒劍”掛的位置都沒有改動。


    她還記得那年自己剛過十歲的生辰,學著師兄們偷偷喝酒,喝醉了闖到師父的書房裏吵鬧著要拔師父的佩劍,當時大夥兒都嚇壞了,卻來不及阻止她,她跳得高高的一下就把師父的清恒劍扯下來拔了出來。


    結果被師父罰站在書房一個晚上,那個晚上師父一直在書房裏辦公,所以她連偷懶的機會都沒有,直到等到師父去外間洗手的空兒,她剛想蹲下來歇歇,一個青團便從窗外飛進來,她接在懷裏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師父進來的時候看見她憋著一張臉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樣子,立馬朝她後背敲去,也虧得師父這一掌她才沒被青團噎死,而半夜送青團的三師兄照例也被罰了站。


    “叫他們都下去歇著吧。”


    門外有人掀簾子進來,她趕緊站直了,垂首站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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