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貓有九條命,而人隻有一條,那麽問題來了,變化成人的貓有幾條命呢?


    曾經李諾很想問李哆啦這個問題,直到看到她左手手腕上一道長長的傷疤。


    不管有幾條命,死亡都不是一件快樂到需要回憶的事情。


    李哆啦是唯一從木門後走進來的非人類物種,當時李諾很詫異,一隻喵星人有什麽可遺憾的,可當它跨越明暗分界線,撲進他懷中的時候,李諾才恍然,原來它沒有死。


    不對,是它又活了過來。


    哆啦,李諾給黑貓起了個滿含深意又承載希望的名字,但是他沒有等到取之不盡的萬能口袋,等來的卻是淩晨三點床前一張披著長發的臉。


    人的一天有24個小時,你有想過把你的一天濃縮到八分之一來過嗎?


    李諾坐過淩晨三點的過山車,看過淩晨三點的電影,吃過淩晨三點西餐廳的牛排,甚至在淩晨三點爬到山頂看日出。


    當太陽出來的那一刻,依偎在他身旁的李哆啦變成了一隻黑貓,搖搖尾巴,舔舔爪子,衝他甜甜的叫了一聲“喵~”


    “你能不能不要再喝陰血了?”,李哆啦這樣勸過李諾


    “不喝陰血我會死的”,李諾伸出左手


    “你不用它就不會死”


    沉默許久,李諾說道,“我們做個約定好嗎?”


    “什麽約定?”


    “互不幹涉對方的生活,你盡情享受你的人生,我做我的生意”


    同樣沉默許久,李哆啦也伸出左手,“如果你死了,我就再給自己來上一刀”


    從那以後,李諾再也沒有到山頂看過日出。


    ……


    “這次又是什麽?”,李哆啦一邊喂人頭吃麵,一邊隨口問道


    “找到一對母女,給她們一筆錢”


    “你什麽時候幫我找身體啊?”,說話的是那顆人頭,他是許諾的第二個室友,同樣是從木門後麵走進……不對,是滾進來的。


    當時他問了同樣的問題。


    “你能幫我找到我的身體嗎?”


    “你叫什麽名字?”


    “不知道”


    “家在哪裏?”


    “不知道”


    “父母是誰?有什麽親朋好友沒?”


    “不知道”


    如果不是那道明暗分界線,李諾可能已經一腳將他踢飛了,“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你認識的人吧?”


    “嗯……你算嗎?”


    李諾一直坐到天亮,明暗分界線消失,人頭依舊靜靜的躺在地上,眼睛呆呆的盯著李諾。


    他還活著!


    李諾當時很震驚,將人頭撿起放在桌上,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這顆人頭其實和自己一樣,同樣遭受了不幸,同樣失去了記憶,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失去的隻是一隻手,而他失去的是整個身體。


    李諾不是師傅,他沒有辦法給人頭一個身體,隻能給他一個名字。


    “從今天起你就叫大頭,李大頭,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很好”


    “你什麽時候幫我找身體啊?”


    ……


    “咳咳咳……”,李諾被方便麵嗆到了,灌了兩口水之後他看著李大頭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李大頭”


    “這是我給你起得名字,你原來的名字是什麽?”


    “不知道”


    “你家在哪裏?”


    “這裏”


    冷靜,冷靜……李諾提醒著自己,“你父母是誰?有什麽親朋好友沒?”


    “你和哆啦就是我的親人”


    “呼~”,李諾低頭繼續吃起了方便麵,眼眶莫名的濕潤起來。


    “我們還是討論一下怎麽找那對母女吧”,李哆啦試著打破此刻有些沉重的氣氛


    “不要幹涉對方的生活”,李諾提醒道


    “好吧”,李哆啦掏出手機,“那我隻好做別的事情了”


    “她們有可能住在龍潭鎮……”


    聽完李諾的講述,李哆啦忿忿不平,“三年時間,現在才想起彌補,早幹什麽去了,渣男!”


    “渣不渣跟我沒關係,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僅此而已”


    “七天時間夠嗎?”,李哆啦皺著眉頭問道,“即便是龍潭鎮也有差不多十萬人,而且說不定她們早就離開這裏了”


    “如果肖雅想讓董大力找到她,七天時間足夠了,如果她不想讓他找到,就是七年也沒用”


    “你什麽意思?”


    “這張照片”,李諾掏出照片遞給了李哆啦,“如果你真的想永遠離開一個人,還會給他寄照片嗎?”


    “她一直在等他!”


    “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她不會離開這裏”


    “那要怎麽找呢?”


    “尋人啟事”,李大頭插了一句,“貼滿龍潭鎮的大街小巷,她一定會看到的”


    李諾深吸一口氣,“先不說城管的事情,我請問你,尋人啟事上寫什麽呢?”


    “實話實說,就寫有一筆錢要給你,速來領取”


    “那樣的話,不出七日就會有無數個肖雅找上門”


    “那你說怎麽辦?”


    “找到這對母女的重點不在肖雅身上,而在……”,李諾指了指照片上可愛的嬰兒


    “孩子?”,李哆啦微微皺眉,“你連她叫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我知道她在哪裏”,李諾吃光最後一口方便麵,看了看表,“離天亮還有一個小時,既然你們都知道了,就不要閑著,幫我做一件事情吧”


    “什麽事情?”


    “有意義的事情”


    “好啊好啊!”,李哆啦一興奮,手中的筷子直接杵進了李大頭的鼻孔裏


    ……


    “黃芪三斤、白術三斤、防風三斤、金銀花兩斤、菊花兩斤、紅糖、生薑各一斤,夏枯草半斤、桑葉半斤……”


    診斷桌上的李大頭大聲朗讀著處方,李諾穿著白大褂站在藥櫃前專心致誌的稱量著藥材。


    李哆啦同樣穿著白大褂,紮起頭發,負責抓藥的她在藥櫃前手忙腳亂,忙得不可開交。


    “這就是你所謂有意義的事情?”,李哆啦將手裏的藥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此刻她白嫩的臉蛋上滿是灰塵,頭發上還夾雜著幾粒藥渣。


    “你累嗎?”,李諾頭也不抬的問道


    “是的!”


    “比把滿滿一盆水放在門上還累嗎?”


    李哆啦臉一紅,“那不一樣”


    “嫌累就走開,我並不需要你的幫助”


    “你……”,李哆啦咬著嘴唇,眼眶裏淚珠打轉


    “你雖然不是醫生”,李諾的語氣很嚴肅,“但是隻要穿上這件白大褂就要尊重這裏的一切,藥材是治病的東西,不是用來撒氣的”


    “我……”,李哆啦低下頭,默默的撿起地上的藥材,“對不起”


    這時清晨的一抹陽光照進了醫館,李大頭停止朗讀,閉上了眼睛和嘴巴。


    藥櫃旁邊一隻黑貓跳到桌子上,搖著尾巴來到李諾手邊,舔起了他的手背。


    李諾輕撫著黑貓背上的毛發,“好了,我原諒你了”


    “喵~”,黑貓蹦跳著跑走了


    李諾伸了個懶腰,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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