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言,藍秋梅冷笑更甚,“所以你現在是在怪我?真好笑啊,季天輝,我和你在這裏吃苦,還給你生了女兒,原來從頭到尾你都在怪我。”


    “我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更在乎的是你,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和家裏脫離關係。”季天輝深吸了口氣道。


    以前的秋梅那麽溫柔善良,可現在……怪他沒用,讓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嗎?


    藍秋梅點點頭,“好啊,既然你在乎我,你就給我回去,不管是道歉磕頭請罪,你都給我回去,我不想在這裏待了,更不想看你窩囊的樣子。”


    “你……”季天輝的眼神裏透出滿滿地失望和悲傷,“秋梅,我知道你過得不是那麽如意,但你這話,太讓我傷心了。”


    站在一旁看著的季曉曉看著這樣的父親,隻覺得心頭糾結,一種莫名的難受和心疼。


    藍秋梅這麽現實的一個女人,當初到底用了什麽手段,讓她這個父親那麽愛她?


    表麵上的溫柔善良嗎?這未免太可怕了。


    “你傷心?我這心窩子不痛嗎?我這渾身都要痛死了,就因為你這麽窩囊。”藍秋梅一點也不在意地說。


    “好好好,我明白了!!!”


    季天輝到底看明白了,所以季曉曉很快就看到季天輝和藍秋梅分居,季天輝既要上班,又要帶她,藍秋梅則日日打扮得光鮮亮麗出門,回來就知道罵人。


    一開始季天輝還會回兩句,可漸漸的,季天輝就不說話了,日漸沉默。


    季曉曉發現,小時候的季曉曉是真的乖巧,藍秋梅罵的時候會露出害怕的神色,一開始會哭,可後來就不哭了,兩歲的時候,自己就能吃飯了。


    “曉曉,爸爸今天會晚一點回來,你在家乖乖的,自己能睡就早點睡覺,不想睡覺的話,爸爸在床頭放了糖果,你自己吃,知道嗎?”季天輝蹲下身,笑著對季曉曉說。


    季曉曉也甜甜一笑,糯糯地聲音回答:“好的,爸爸,我會乖乖等你回來的。”


    季曉曉看著這一幕,突然有種不安的預感。


    這個場景她莫名覺得熟悉,這一別,好像……父親再也沒回來。


    “別去……別去……”


    季曉曉想攔著,可是她攔不了,身體穿過了季天輝的身體,她隻能默默的看著季天輝離開。


    她的預感沒錯,晚上的時候就傳來噩耗,季天輝因為救人被機器傷到了頭部,當場死亡。


    人是廠裏的人送過來的,季曉曉這會看到了年輕的陸家添,陸家添紅著眼睛,看著藍秋梅道:“嫂子,是我的錯,我不應該……”


    “別說了,這窩囊廢死了就死了,沒什麽好抱歉的。”


    藍秋梅的話,讓在場的人皆冷下了心。


    在場的人大概知道藍秋梅是個什麽樣的人,可沒想到,麵對季天輝她丈夫的死,她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嫂子,季大哥最在乎的就是曉曉了,我願意……”


    “嗬——我跟了他那麽幾年,他不在乎我卻在乎這個賤丫頭。”藍秋梅冷笑起來,眼裏含著冰,“很好,你們要是沒事了,明天來給他找塊地葬了,讓我眼不見為淨,現在我不想看見你們。”


    其他人都走了,隻有陸家添留了下來,“嫂子,我還是留下來吧,我怕曉曉害怕。”


    “你留下來?合適嗎?”藍秋梅掀了掀眼皮說。


    這麽一聽,陸家添也覺得不太合適,“那嫂子,曉曉我帶回去?”


    陸家添比其他人更清楚藍秋梅的為人,知道是季天輝一直帶著季曉曉的,所以才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帶走?”


    “嗯,可以嗎?”


    “你當我是什麽?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裏陪他?”


    陸家添到底沒帶走季曉曉,卻是蹲下身子,滿臉歉意和愧疚,以及心疼,“曉曉,叔叔今天先回去,你和……”


    “嗚嗚嗚……我爸爸怎麽不起來,他還要給我說小烏鴉的故事……”


    是的,小季曉曉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她的父親。


    季曉曉看到這裏,雙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曉曉,曉曉……別哭好不好?叔叔這裏有糖,我們吃糖好不好?”陸家添這個大男人,眼睛裏竟然在這一瞬也流出了一滴眼淚。


    “爸爸不讓我吃那麽多糖,說牙齒會壞壞……”


    ……


    接下來的一天,季曉曉真是看夠了藍秋梅的冷血無情。


    陸家添下葬,她像沒事人似的,坐在一邊,指使她這個才三歲的孩子煮飯菜。


    這還是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小季曉曉的手被熱水燙起了泡,泡還破了,一雙手都沒法見人。


    陸家添來過,可藍秋梅門都不讓他進,陸家添給錢就接,給東西就拿,一點兒不客氣。


    第五天的時候,小季曉曉滿臉通紅,明顯發起了高燒。


    藍秋梅晚上喝醉了回來,也完全不管她,隻看著她說了一句:“明天我就能解放了,你這個賤丫頭我不要——”


    是的,藍秋梅真不要她,任由她高燒一夜,第二天她自己收拾了家裏值錢的東西,直接走了。


    小季曉曉窩在床上,包裹著被子,整個人燙得不像話,季曉曉看著急得不得了。


    就這麽一天一夜的過去,小季曉曉什麽都沒吃,人已經昏迷了,可藍秋梅就沒再回來過。


    “爸爸,爸爸……曉曉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似乎在夢中,小季曉曉嘶啞的叫喚著。


    “你快醒醒,你哥哥就要來接你了……”


    雖然季曉曉知道這小季曉曉最終會沒事,可看著這樣的她,隻覺得揪心得很,恨不得替她受了。


    “爸爸,爸爸……”


    夜總是那麽長,長到嚇人。


    晨曦的光照進屋內,本來緊閉的門,‘嘭’的一聲被打開。


    季曉曉下意識地朝門外看去,就看到了陸家添、李秀,以及……才六歲的陸晏蘇。


    終於來了——


    季曉曉突然又想哭了。


    “曉曉,曉曉……”


    “這孩子都一天一夜了,藍秋梅真狠心,就這樣丟下一個孩子……”李秀已經哭出了聲,雙眼已溢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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