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珍躺在床上,耳邊不時傳來屋外秦家人的歡笑聲,她疑惑不已,“今兒外麵很熱鬧?”


    二郎在屋子裏的空地上專心地比劃著,一招一式有模有樣,就是瞧著軟綿綿的沒什麽力道,不像打拳,倒像揉麵。


    妹妹的問話,他也隻是嘴裏輕輕“嗯”了聲,他在重溫甲叔早上剛教的拳法。


    五郎跟在他後麵伸拳踢腳,身體搖搖晃晃,單腳總是站不穩,一不小心跌坐地上,二郎也不理他,隻管打自己的拳。


    五郎癟了下嘴,見無人理他,趕緊自己爬起來,跑到秦珍麵前刷存在感,“我知道,姐姐,是小叔叔和仁哥哥回家了,爺爺讓奶奶給他們燉肉吃,大伯娘還蒸了白包子。”


    說到肉,秦珍突然笑了,打趣小家夥,“你想吃肉?”


    五郎想了下,昨天的經曆太難受,肉老是跑到牙縫裏不出來,他皺著小臉搖頭,“咬不動,”不是不好吃。


    “誰要你貪嘴,告訴你不要吃,你偏不聽話,吃到苦頭了。”二郎停下動作,擦了把汗順嘴取笑五郎。


    “就吃了一塊。”


    五郎擠著眉頭,可憐巴巴的伸出一根短短的手指,卻逗笑自己的哥哥姐姐。


    “下次姐姐也給你燉肉,燉豬肉,昨天你吃的是雞肉,自然不容易咬爛。”


    “豬肉好吃嗎?”五郎睜著好奇的眼睛。


    秦珍心裏一酸,讓二郎抱了五郎到床上,她將弟弟摟在身側,仔細看著五郎的小臉蛋,還好,青紫印子消了不少,她笑著道,“姐姐其實也沒吃過,下次一起嚐嚐。”


    “哦,好,要和姐姐一起吃。”


    後麵半瞌眼的甲未之,簡直聽不下去,自己名義上的弟子既然沒吃過豬肉,不可思議,他打開後麵的小窗戶,身影一閃,瞬間飄出百米外。


    屋外喧鬧不已,屋內兄妹在發呆,神思不屬的樣子,二郎聽著爺爺奶奶對小叔心呀寶呀的噓寒問暖,情緒莫名的低落。


    秦珍看不下去,這是心裏存著念想咋的,整整五天,對三房的孩子不聞不問,也不怕他們餓死在屋裏,他哥怎的還不死心。


    但防心裏有一絲半點關心他們,也該來問一問,可他們硬是像被秦家遺忘了般。


    不,不是遺忘,起碼找二郎幹活地時候,喊的聲音比誰都大,二郎不去,罵得全村都能聽見,吃飯的時間,秦家全成了啞巴。


    想想她那個氣呀,“哥,你過來。”


    “做啥?”二郎茫然抬頭。


    秦珍忍了忍,問,“你想讀書嗎?”


    二郎神色一窒,垂頭不語,怎能不想,小時候混賬爹娘給他啟過蒙,他識了不少字,至今也會背三字經百家姓之類的書。


    他記憶很好,怕自己忘記,他總是反複的背誦,也會和弟弟到永明叔辦的學堂外麵偷聽。


    永明叔原本想免費讓他進學,可是永明嬸總說些難聽刺耳的話,他便絕了心思。


    秦珍沉聲開口,“你現在去找爺爺說你要讀書,反正秦老三給了銀子的,供你讀書理所應當,五郎也大了,我可以照顧好他,你去讀書,以後也考秀才,給我和弟弟當靠山。”


    二郎眼前一亮,不知想到什麽,隨即又黯了下來,“爺爺不會答應。”


    “不答應,你就鬧,爹留的銀子憑啥不讓你讀,再不行,你就去找村長主持公道,把這件事宣揚出去,看他們要臉不。”


    “不好,常聽人說家醜不可外揚,妹妹,這樣做不對。”


    秦珍磨了磨牙,微微怒起,“他都不管我們死活,你卻還要顧全秦家的臉麵,要不是甲叔,我早沒命了。”


    二郎被她擠兌得啞口無言,少年心裏極為難過,眼睛又紅了。


    秦珍一愣,哭了,她也沒說啥過份的話呀,莫非是逼得太狠,她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心裏的那點子火氣,突地就消了。


    “二郎心地純善,寬仁忠厚,極好。”甲未之突然出聲稱讚紅眼二郎。


    “甲叔。”五郎聞到了食物的香枝,喊得比誰都親切。


    甲未之朝他勾勾小手指,將手中的大包食物放在桌上,順勢坐下,五郎跑過來,他一把抱在懷裏,“來吃肉,燉爛的豬肉,很好咬。”


    “甲叔,您也認為我不該按妹妹說的做對嗎。”二郎站到甲未之旁邊問。


    家裏沒有長輩教導,三兄妹沒長歪了去,各具性情,甲未之搖頭,沒頭沒腦的說了句,“視情況而定。”


    他又看著秦珍,“小丫頭,過剛易折知道嗎,你腦瓜子機靈,何不想個溫和一些的方法來引導他,硬碰硬,雙方實力對等你還可以考慮,可雞蛋如何跟石頭碰,拿塊豆腐當磚頭使,腦殼叫門擠了。”


    秦珍抓了下後腦勺,悻悻道,“我想叫哥哥認清現實,好像操之過急了。”


    “我要沒出現,你的方法可行,至少能為自己掙條出路,我來了,你們可以換另一條路走。”


    “另一條路?”


    “嗯,明天我領二郎去錢吳村的學堂,以後二郎去上學。”


    他從懷裏取出一隻布包,將幾錠銀子和四張麵額一百兩的銀票交給秦珍。


    “辦完二郎的事,我得離開一陣,最短一年,最長三年我一定會回來,到那時,五郎也到了正式習武的年紀,我會退隱江湖,全心教導他。”


    二郎一臉不可置信,心裏一陣狂喜,臉因興奮而漲得通紅,他,他可以上學堂了。


    而五郎一聽聞甲未之要離開,嘴巴癟起,淚花兒在眼眶裏滾動,眼看就要哭出聲。


    秦珍塞了隻包子在他嘴裏,食指抵在唇上,“噓,小心秋美進來搶你的肉吃。”


    “這期間我不能來找你們,以免讓人發現你們的存在,你們自己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秦珍心頭一跳,是她想的那樣嗎,驚問,“你仇家是不是很多。”


    甲未之眼睛微閃,也不遮掩,“反正不少。”


    秦珍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便宜是不好占的,送上門的師傅,混蛋,拜了他為師,等於給自己招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仇人,她都能想象未來日子裏的水深火熱。


    那天那個林子裏的黑衣人,以及那個麵具男,他們深不可測的氣勢,想想就覺得惹不起。


    甲未之,她是怎麽掉進他坑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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