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外,一座幽靜宅院的地下囚室裏,高熱昏迷的衛末被一盆冷水潑醒。


    他掀了掀眼簾,模糊的光影裏,隱隱看到麵前站了兩個人,應該是每天折磨他的人又來了,他懶得動,動也動不了,沒力氣。


    來人丟了手裏的盆子,抬腳踢了踢他,見他沒什麽反應,眉頭不由擰了擰。


    身後仆從道,“五公子,這人自昨晚起就一直高熱不退,再不救的話,怕是會沒命。”


    那五公子冷笑,“救,他不是自稱神醫嗎,自己都救不了還敢自稱神醫。”


    仆從聞言心道,再厲害的神醫,沒有藥,他怎麽救自己,用意念嗎,不過他知道五公子是故意折騰這人,本來一抓住這人五公子就要殺了的,是這人說會醫術,能解外麵流傳的蠱毒。


    他們家三公子也被蠱鼠咬了,找了好些大夫看,一點起色都沒有,五公子不相信這人,卻也沒殺他,但也沒讓他好過,頭一天打斷了他的一雙腿,第二天把他丟在水牢裏泡了一天,昨天把他撈起來,這人就生病了。


    “五公子,還是找個大夫來給他瞧瞧,萬一他醫術真是了得,三公子就有救了。”仆從說。


    是嗎?


    可他不想救,不是他狠,如今山莊的主事人隻剩他和三哥,若三哥無恙,那莊主的位置必是落在三哥頭上,可憑什麽。


    論才智,論處事能力,三哥哪裏比得上他,隻因他是兄長麽,他不服,所以隻要山莊的主事人隻剩他一個,莊主的位置就非他莫屬,族人們亦無話可說。


    想到這裏,五公子眸光閃過一片寒光,而他身後的仆從渾然未覺。


    那仆從正要開口請示要不要去請大夫,突覺腹間一涼,他一低頭,就見一柄短刀沒入他腹間,他不敢置信的抬頭,聽見五公子冷冷道,“多管閑事。”


    仆從瞪圓眼睛,“你……”


    五公子眉頭都沒皺,拔出刀,在仆從身上擦了擦,將人推開,仆從蹌踉幾步,倒在地上,片刻氣絕。


    五公子上前,將人拖到角落,他轉身走到衛末麵前,再次舉起刀,衛末卻突然睜開眼睛。


    他一頓,眉頭挑了挑,刀在對方臉上拍了拍,笑道,“醒了也好,我朝月一族,從莊主到族老,一共一十六人,全部命喪你與那鳳陽世子之手,不對,還有個小丫頭,你們很是厲害,幾乎將本莊的主事人和鍋端了,若非我和我三哥臨時有事,躲開了那場殺身之禍,本莊怕是就這樣折了。”


    衛末嘴角勾了勾,抿了下幹澀地唇,微微喘著氣,道,“在下……亦也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不過,在下很好奇,按說那事在下與鳳陽世子……做得還算隱秘,五公子……又是如何知曉的?”


    五公子淡笑,“你猜。”


    衛末微微搖頭,表示他猜不到。


    五公子眉目舒展,話裏透著得揚眉吐氣,他道,“說來,本公子還要感謝你們,不然,莊主之位如何輪到本公子做。”


    他不嫡不長,能力雖說比三哥強,卻是比不得大堂兄幾個的,以前莊主的位置他不敢肖想,現在,舍他其誰。


    “不謝,”衛末說,“在下還是想知道,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不知五公子……可否為在下解惑。”


    五公子聞言嗤笑,“你想做個明白鬼,那本公子就告訴你,是門房,門房有兩人,他們一明一暗,暗裏那個,將你們瞧得清楚,他僥幸逃過一劫,事後尋到我們,我們又請人畫下你們的畫像,離城到處都是我們的眼線,想找到你們,易如反掌。”


    他頓了下,搖頭繼續道,“就是抓你們不太容易,鳳陽世子武功天下第一,誰動得了他,我們隻能調虎離山,分而化之,放心,很快,那個小丫頭就能下來陪你了。”


    衛末聽到這裏恍然,難怪,不過珍珍,這丫頭幾年不見,武功已然在他之上。


    朝月的人想抓她,難。


    這五公子見他麵上無半點擔心的神色,不由好奇道,“你就不擔心?”


    衛末翻了下身體,麵朝上,眼睛盯著黑呼呼的牢頂,淡淡且篤定,“你們抓不到她。”


    五公子得意道,“那你就瞧著,本公子可是花大價錢請了閻王殿的殺手出手。”


    閻王殿?這三個字終於讓衛末變了神色,無它,閻王殿的殺手一向狠辣無情,隻要他們出手,一般都會斬草除根,衛末雖不擔心秦珍,卻擔心她那幾個兄弟,他們可沒有秦珍的本事。


    “我還以為你不會怕呢。”五公子哼到,“本公子現在不想殺你了,等抓到那丫頭再說。”


    這人骨頭忒硬,當日他打斷他雙腿,他連哼都沒哼一聲,後來扔進水牢,也是一聲不吭。


    鐵牢門,開了又關,衛末聽著腳步聲遠去,才細細又壓抑地哼了兩聲,他咬緊牙,手顫顫地摸到折斷處,良久,不禁苦笑,對方下手不遺餘力,這雙腿,就算治好,也無法行動如常了。


    一個跛腿的皇子,是無法繼承皇位的,也好,這三年,他實在太累了,母後那,隻能抱歉了。


    地下囚牢裏陰森濕冷,身上的衣裳濕了幹幹了濕,前一天水裏泡了一天,已然寒氣入骨,整個身體都是僵的,內裏血液仿佛凝成冰,他嚐試調動真氣驅寒,奈何高熱,使得腦子一片渾噩,手腳完全不聽使喚,折騰了會,又昏了去。


    這邊,衛末在生死線上掙紮,另一邊的秦珍,也到了離城外,城中還有些百姓需要解毒,她讓鐵七七留下,又給了他兩天份額的藥。


    她則和閻王的殺手們出了城,找了一間廢棄的屋子落腳,秦珍問殺手頭頭,有沒有打聽到衛末的消息,對方表示已有線索,但人還沒找到。


    還沒找到,算起來七八天了,卻隻有一點線索,這進展委實太慢了,秦珍同他們要求,希望他們把人全部撒出去幫她找人,她願意將手裏治蠱毒的藥贈與他們。


    她還告訴他們,此藥無論解毒治傷,隻要人還有口氣在,這藥就能將人救回來。


    那殺手頭子早垂涎起秦珍手裏的藥,聽了這話,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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