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三福,秦珍就去了國公府,同李三福一樣,寧國公對鳳陽世子亦十分滿意。


    還問她是不是也心儀鳳陽世子,秦珍故作羞澀地說是,寧國公笑撫著胡須連說了三個好字。


    然後就表示,明日進宮他就回複皇帝,待她及笄,便讓她風光大嫁,秦珍聽得那個心虛啊。


    不過決定已下,就顧不得那許多了,而皇帝的動作也很快,也就過了兩日,賜婚的聖旨就下來了。


    聖旨送到寧國公府,秦珍過去接旨,在路上,來接她的周管家還告訴她一個十分讓人意外的消息。


    周管家說,皇帝這次除了給她和鳳陽賜婚,另外還給鳳陽世子及其弟分別賜下一位側夫人。


    他道,賜給鳳陽的準側妃姓陳,是太後娘家侄女,國舅陳國公之女,庶出,行三,閨名樂靈,年十七;而賜給鳳二公子的貴女則姓越,是大理寺卿越輝的嫡次女。


    秦珍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是,世子哥哥失策了,即便把她拉出來,也沒能阻擋皇帝給他塞女人的心思,估計要鬱悶死了。


    順順當當接了旨,送走傳旨的內官,寧國公便讓秦珍留下來,住一晚,明日一早隨他進宮謝恩。


    秦珍哪有不答應的。


    在公府,她也有一間屬於自己的院子,寧國公還給取了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微月居。


    這次過來,她還是帶了阿圓,這丫頭大抵沒想到,前幾天她才八卦過鳳陽世子,沒過幾天,對言就成了自家未來姑爺。


    小丫頭激動得不行,幾次欲言又止,偏偏沒有機會開口,因為周管家安排人送她們到微月居,而微月居裏已有兩位管事嬤嬤領著一眾侍女候著。


    這兩位管事嬤嬤秦珍都認識,一個是曾教過她規矩禮儀的劉嬤嬤,一個是教過她管家理事的朱嬤嬤。


    兩位嬤嬤是寧國公特意安排來給她緊急培訓的,說是明日進宮,有些規矩和注意事項,以及各種忌諱,都得提前和她說一說。


    還有進宮的穿戴,也需要提前確定好。


    秦珍知道,在國喪期間,不能穿紅戴綠,偏她是因為賜婚而進宮謝恩的準新人,著裝又不能太素,所以得費點心思。


    不過,這對兩位嬤嬤來說,小事一樁,可即便如此,秦珍她們也忙到二更才睡。


    次日,外麵敲過四更梆子,丫鬟喚醒秦珍,一番梳洗打扮,主仆倆忙不倏地趕到府門口。


    她今日一身煙紫色大袖襦裙,腰間綴著宮絛,發飾是一整套的珍珠,包括鞋頭上,都鑲著足有她拇指指甲蓋大的珍珠。


    就這,寧國公還覺得素,不過沒辦法,國喪期間,就這顏色,換旁人,穿了也是要被言官參一本的。


    隻是秦珍是被賜婚的準新人,有一丟丟特權。


    “走吧。”寧國公率先上了前頭的馬車,秦珍帶阿圓坐後麵的一輛。


    簾子落下,馬車徐徐前行,主仆倆都莫名鬆了口氣,阿圓有點興奮,看起來,有滿嘴的話要說,隻是嬤嬤們交待過,從此刻起,她們要少說,多聽,遂再多話,她也憋回肚子裏,打算等回來再說。


    這會天還沒亮,公府離皇宮不算遠,坐馬車,差不多需要兩盞茶的時間。


    秦珍閉目養神,感覺過去沒多久,馬車就停了下來,車夫說到了,主仆倆相視一眼。


    “小姐?”


    “沒事,跟在我身後。”


    秦珍下來馬車,就見皇宮前燈火通明,熱鬧倒是蠻熱鬧的,各家陸續來上朝的大人們匯在一起,打招呼的打招呼,寒暄的寒暄,還有圍在一起小聲交談的。


    而寧國公一出現,過來跟他打招呼的文武大臣們更是絡繹不絕,在更前麵,秦珍還看到了被人簇擁著的風純和鳳陽世子。


    兩人約莫也看到了她,穿過眾人,大步過來,走到秦珍麵前,竟是都沒說話,隻是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眼裏滿是驚豔。


    秦珍被他們看得,臉都紅了,十分的不自在,她輕瞪了二人一眼,隨後規規矩矩地行禮。


    在外麵,還是要講些規矩的。


    是以,她垂眸屈膝時,沒看到,麵前的二人同時閃了下神。


    秦珍看他們呆呆的,故意說反話,“是不是不好看?”


    “怎麽會,”鳳陽立即含笑誇道:“很好,日後也該這樣妝扮才是。”


    “就是,”風純接口道:“以前就像個野丫頭,現在才算有個人樣,說起來,我府庫裏有不少好料子,明日我叫人挑些給你送過去,你多做些漂亮衣裳穿。”


    說到衣裳,他就想起一件事。


    “對了,我聽說你常給二郎他們做衣裳,也給我做兩身,我還沒穿過你親手做的衣裳呢。”


    秦珍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你聽誰說的,我手藝可不行,粗糙得很,你找別人做。”


    敢說她以前像野丫頭,混蛋,不就沒好好梳頭嗎,她又不是不想好好梳,是不會梳嘛。


    野丫頭是吧,行,那你別讓野丫頭給你做衣裳,也別嚷嚷著要納她這個野丫頭做側妃。


    秦珍輕哼了聲,不再理他,轉頭和鳳陽說話。


    風純不知秦珍為何突然惱了,他也……啊,不對,他好像說錯話了。


    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伸手從右邊袖袋裏掏出一個小玩意,遞到秦珍麵前,“送你的,算賠禮。”


    完了嘟嚷,“我就隨口那麽一說,打個比方而已,你還生氣了,小氣,不過,你就算是野丫頭,也是全天下漂亮的野丫頭。”


    所以還是野丫頭。


    很好,秦珍拿起他手裏的小玩意,正要砸他一砸,結果觸摸到溫潤的玉質,又舍不得了。


    她拿著玉湊到眼前細看,發現竟是一枚印章,印章上雕著神獸麒麟,玉是黃玉,底下透著點白,而頂上的小麒麟,雕得活靈活現,非常精致漂亮。


    “喜歡吧,我請相國寺的主持方丈雕的,他可是當世最厲害的玉雕師了。”風純有些小得意地說。


    鳳陽也在一旁解釋,說這個相國寺的方丈大師親手雕的印章,萬金難求,又問風純,他是怎麽請動對方的。


    風純說保密,還執著地問秦珍喜不喜歡。


    秦珍很喜歡,但她開口卻是,“還行吧。”


    語氣那叫一個勉強。


    風純看出她的言不由衷,挑了下眉問,“那給不給做衣裳?”


    “給,不過我還要一整套十二生肖的印章。”


    “沒問題,但衣裳你得先做起來,印章的話,我需要去弄些好玉料,而且,請人雕的話,也需要些時日,這東西,急不得,特別是老師傅,講究慢工出細話。”


    秦珍表示明白,說她不急。


    三人又說了會閑話,這期間,風純總瞥見秦珍身後那丫頭偷瞄他,有些不悅,覺得沒規矩。


    在對方又一次偷瞄時,他立時瞪過去,把阿圓嚇得差點跪了,風純卻沒就此放過她。


    “怎麽帶個這麽小的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這樣子,如何能帶進宮去。


    秦珍莫名,回頭看了阿圓一眼,笑道,“你們別看她人小,她叫阿圓,人機靈,力氣大,以後會在我身邊伺候。”


    風純皺眉,人機靈,他怎麽沒看出來。


    還有,力氣大?“有多大?”


    “不知道,我還沒試過。”不過能叫寧國公瞧上眼,並帶回府裏,那應該不是尋常的大力。


    隻是阿圓力氣究竟有多大,關於這一點,秦珍也好奇,遂以眼神詢問阿圓。


    阿圓朝三人屈了屈膝,走到她們乘坐的馬車旁,雙手抓住車轅,輕輕鬆鬆,就將馬車一側掀得離了地。


    風純見了暗驚,心說確實大力,就是有些沒規矩,他正想勸秦珍,別帶這丫頭進宮,話到嘴邊,就見寧國公走了過來,提醒他們,說時間差不多了,該進去了。


    聞言,秦珍朝阿圓招手,阿圓放下馬車,走到秦珍身邊,秦珍笑著對寧國公道:“義父,阿圓天生巨力,待在我身邊,屈才了。”


    寧國公便問:“那你覺得,她待在哪裏不屈才?”


    秦珍脫口想說,自然是軍營了,似阿圓這般天生巨力之人,若好生培養,將來上戰場,絕對是以一敵百的猛將。


    可,話到嘴邊,她卻遲疑了,因為,她能想到的,寧國公不可能想不到,人家可是武將。


    那麽,寧國公又為何隻是讓阿圓在府裏做個普通的丫鬟?


    她細一想,約莫明白,現在不是四百年前,不是女帝當政,女兒家不能入朝堂,不能投軍上疆場,一生,除了嫁人生子,竟似沒有旁的出路。


    可女人,不該隻有這個選擇,隻是這話不好對寧國公說,她隻能道:“我覺得她能做的事情很多,說出來,義父可能會覺得好笑,我就不說了,但,未來,義父或許會看到我的答案。”


    而寧國公本是隨口一問,聽她如此回答,反而被勾起一絲好奇,不過小丫頭也說了,她的答案在未來,遂笑道:“行,為父等著看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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