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好,照的漠北大地清明如許。


    早上還沒吃東西的林南肚子餓的咕咕叫,隻兀自往前方跑。踉蹌的跑了一刻多鍾也不敢扯下眼罩,隻當被一塊攔路的石頭絆了一跤,滾了好遠才坐起來拿下了眼罩,喘了幾口粗氣之後,又爬將起來趕路。


    白言一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三十多個英魂入土安葬。一時間想去找30多個木質的墓碑都不行,一想到這裏,白言的內心就更覺得對不起這些冤死的兄弟。


    遼遼漠北,蒼蒼黃土,也許過個五年還有人記得這裏埋著大梁的英雄,可再過十年二十年呢?這些墳墓的痕跡也會被雨雪冰霜消滅的無影無蹤,恐怕到時候就算能找到這裏,也辨不出哪裏是“幹淨的草原”,哪裏是被英雄之血染過的的埋骨之所了。


    這時候仿佛有個英魂從土裏爬將起來,頂著烈烈秋陽,用渾厚的聲音對白言說道


    “一腔熱血能化碧濤沁染草原,此生無悔,戍衛邊疆;錚錚白骨埋在他鄉,此身不朽,來鑄萬裏城牆。快回去吧,公子。”


    白言走的時候又看了一眼這些墳,握緊手中的劍,心裏想著一定要把這個“凶手”給揪出來給兄弟們報仇。


    等他們趕回軍營,離參軍放走林南差不多過了兩個時辰了。隻見白言剛進軍營,胖福就老遠喊著:“公子,不好了,那個人跑了。”


    白言想了片刻覺得不對勁,小南子膽子這麽小,看到血就暈,怎麽敢在這守衛森嚴的營中逃跑呢?而且林南還是重要的人證,決不能讓他丟了。


    就在這時,他對一旁的田多說:“你信我嗎?”


    田多想都沒想就回道:“公子你是個好人,我信你。”


    就這樣白言讓他偷著牽來三匹馬,正要走的時候,伍長從軍帳光著上半身跑了出來,雙手還被反綁著,一邊示意邊上的人給他解開,一邊說:“給我抓住白言那小子,他煽動士兵捆綁本將,罪同謀反。”


    而他手下的士兵早就看不慣這個滿身橫肉的伍長了,都當做沒聽見,該曬太陽的曬太陽,該擦兵器的擦著兵器,白言上了馬看了一眼白花花的伍長,什麽也沒說就帶著田多和胖福奔北而去。


    三個人差不多追了快一個多時辰看到一個瘦削的人歇斯底裏的往前麵跑。


    胖福看了看裝束確定是林南之後便說道:“公子,那個人就是逃跑的奸細。”


    片刻之間,白言下馬一個輕功上前便將那個人打倒在地。倒地後的林南正準備要起身,卻被趕將上來的胖福用肉身壓的紋絲不能動彈:“你還想跑。”


    林南看到原來是白公子他們,收緊的心一下子放鬆了許多。問話之後白言才得知是軍營中的“某個人”本來想殺他,然後又放了他。


    一開始白言還不是太相信,直到小南子從懷裏拿出了那個人給的皮紙。


    白言接過之後,打開一看,上麵寫著:“計劃成功,勿忘舊約”卻沒有署名。


    當再三問他是誰人給他的信件之後,林順隻說不知,隻辯稱自己從柴房裏被提出來的時候就被蒙上了雙眼,根本不知道是哪個人給他的信,人是沒看到,但是哪個人說話的聲音,倒是記得清清楚楚。


    白言本打算直接帶林南回去指證那個藏在梁軍中的叛徒。可小南子想回家看看,一直沒離開過家的他都已經出來兩天了,他想回去看看他阿爸阿媽。


    白言無奈,也隻好答應他讓他遠遠的看上一眼,回去幫他揪出叛徒就放了他。


    四人行了大概兩刻多鍾來到了一片水草豐美的地方,日近黃昏,不過遠處的山巒倒也看得清楚,上下的幾處帳篷還燃著星星火光,冒著稀煙,小南子說那就是他的家。


    當他們走進一看,發現情況不對,圈裏的牛羊都不見了,帳篷外還躺著一個人,見情況不妙,幾個人便衝了進去。林南抱起帳篷外的人發現是自己的阿爸,他的阿爸是被人從胸前一刀刺進了心髒,血早已流幹,林南撕心裂肺的哭喊著這是怎麽了,白言掀開帳篷,發現他的阿瑪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沒過一會,突然有個年邁的北燕婦女跑了過來,應該是聽到林南的哭喊聲來的。來到之後走到林南跟前蹲了下來對跟他說:“你快去救你的阿姐,她被徐偏將給抓走了。”


    聽到這裏,白言一邊安撫傷心的林南一邊打聽消息,得知徐偏將平生好色,其實他早就看上了林南的阿姐,不敢強奪,就在今天早上他們過來說林南沒有回營,說他叛國了,便處死了他的阿爸阿媽,還帶走了他的阿姐。


    徐偏將是耶律大將軍的手下,底下大概有好幾百人,就駐紮在離這不遠的地方。白言一把扶起林南,跟他說要幫他救回他的姐姐,可是一聽說徐偏將手下有好幾百人,胖福和田多都覺得是在以卵擊石,飛蛾撲火。但是白言還是想冒險一試。


    幾個人來到燕人的軍帳前,天還通亮,就有人準備今晚篝火的柴。


    白言就在營地外大聲喊道:“讓徐偏將給我滾出來。”


    白言抱著劍,信步向前,就在這時候十來個拿著彎刀的北燕人擋住了他的去路,而白言還是神色不改,仿佛這一身的俠肝義膽就能殺死在場在場的所有人。


    “是誰在吵鬧啊?”說話的人便是徐偏將,左臉上有個明顯的刀疤,一身的腱子肉,看著就像一個身經百戰的人。


    白言說:“你不是說林南投敵了嗎,他現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麵前,還不快把他姐給放了。”


    徐偏將看到他們一行才四個人便放肆的說道:“哈哈,原來是幾個梁國小毛賊,他阿姐好著呢,等老子我玩膩了就還給他。”


    站在一旁的林南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說道:“快把我阿姐還給我”。就在這時,一個衣衫不整的年輕女子從房間跑了出來,準備用手中的利刃砍殺徐偏將的時候,卻被守衛一下絆倒,連向她砍了數刀,口中的鮮血頓時噴將出來,死狀甚是淒慘。“


    行了,把他阿姐還給他吧,哈哈.....”徐偏將笑著說。


    白言手中的劍終於按捺不住了,他出劍就要取徐偏將的首級,可還沒等他近身,就被七八個護衛打倒在地,用刀架在脖子上不得動彈。


    就這樣四個人被偏將關進了大牢,說到了明日午後一同處死。徐偏將還命令手下的將這個消息報告給耶律大將軍,說他抓了幾個梁國的探子,讓他明日過來一起看斬刑。


    四個人被關進了同一個牢房,牢頭甚是蠻橫,隻給了他們每個人一碗水,沒給吃食,說他們明日午後就要被亂箭射死,吃了也是浪費。


    白言隻是一言不發,心想著,自己雖然懷揣著俠肝義膽,卻連林南的阿姐都救不了。一旁的胖福隻是抱怨說:“這下好了,明天死了都沒人埋。”


    而小南子也覺得愧對他們三個人,因為自己的不幸,連累了他們。


    天將亮,幾個人都沒睡著,不知道是因為太冷,還是想著今日就要給處死了而睡不著。想著想著,幾個人實在困倦的不行,一個個都相互靠著睡著了,一直到午後,被獄卒用鐵鎖撞擊牢門的聲音給驚醒了。


    開了門便將他們四個帶到了靶場,綁在了柱子上。靶場周圍都是帶刀的侍衛守著,甚是森嚴。


    前麵一個遮陽棚下,坐著的是徐偏將,等了約摸半刻鍾,一個身穿鎧甲的人騎馬來到了靶場,這人一看就不一般,馬匹全副裝甲,就連四條馬腿也被鐵片包的嚴嚴實實的。


    白言還是第一個見到這種“刀槍不入“的人!


    後麵隨行的十來個護衛也是這個打扮。白言一直盯著領頭的那個人,透過頭盔,隻看見炯炯有神的雙眼,就像來自地獄裏的凝視。


    這一行人從容不迫的繞場一周,便來到了遮陽棚下,為首的那個人下了馬之後,徐偏將行了禮,想必這個人就是北燕的耶律大將軍。


    徐偏將看到耶律將軍就坐了之後,就示意邊上的弓弩手做好準備,隻等他一揮手,便要亂箭齊發,把這幾個人射成刺蝟!


    胖福閉上了雙眼,不敢看這些劍拔弩張的人一眼。就在徐偏將舉起手,要落下的時候,白言張口說了一句:


    “等一下,徐將軍,我要挑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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