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妹又拿出了手中的竹球,輕輕的搖動了一番。這個時候,囚籠的門開了,裏麵的人都井然有序的走了出來。


    他們既不吵,也不鬧,好像是出來等著吃食一般。看樣子應該是吃了燈火闌珊處裏食物的緣故。


    小妹看著劉老漢,說了一句:“後麵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說完她自己便混入了人群當中。


    聽到響鈴的白言他們也醒了,醒來之後,隻是覺得這頭痛難忍。


    “這是哪裏?”


    白言從馬車上緩慢的坐了起來,微聲問道。


    因為他沒有吃那些食物,所以劉小妹搖鈴的聲音對他不起作用。而跟他一起躺在車裏的三個人,聽到了鈴聲,紛紛而起,朝人群裏走了過去。


    這些人都虔誠的跪在地上,看著藏身於夜空之中的那隻還未成型的火鳥。


    “胖子,林南,田多,你們快到我這裏來,不要被他給騙了。”


    白言說的話對於他們三個根本不會起到任何作用,但凡是吃了燈火闌珊處的食物,就會被劉小妹的鈴聲給控製。


    看著他們三個呆滯的眼神,心中的憤怒就像一股擋不住的暗流,湧進了白言的心頭。


    他握緊拳頭,恨不得一下子砸碎那個騙子的腦袋。


    劉老漢走到白言的跟前,用近乎嘲笑的口氣說道:


    “我說這位公子,你就別再嚷嚷了,就算你喊破喉嚨也沒用的。你的這幾位朋友是醒不過來的,今天晚上,他們就要把他們高貴的靈魂,奉獻給火鳳了。隻有這樣,他們的靈魂才會得以永生。”


    白言知道自己被這個老人給騙了,火冒三丈,厲聲怒斥:


    “你這老漢,好生會裝!一開始說這山裏有妖怪,我本來還好心想幫助你們除妖,沒想到你就是那個妖怪!”


    老漢稍微的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這個近乎發狂的年輕人說道:


    “老漢我真的不是妖怪,我隻是一個飼養妖怪的人!哈哈哈......”


    聽到劉老漢的這句話,白言方才回過神來,這頭也不疼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眼前的這個佝僂老漢設的圈套。他把芳菲鎮上的人弄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複活這隻怪鳥。


    他說完便朝著樹洞的洞口走去,那裏很寬敞,能俯瞰整個芳菲鎮。


    老漢伸開雙手,看著黑夜之中,那團火鳥的元靈之雲,嘴裏咕嚕咕嚕的說著:“我至高無上的鳥兒,快來享用這些美味的靈魂吧!吃了他們,你就會在烈焰中得到重生。”


    說完他便伏下了身體,把臉貼在地上,不敢對視那火鳥的眼睛。


    ......


    忽而一道驚雷打在了那團黑雲裏。


    想必是那火鳥的元靈吃了一記雷擊,疼痛難忍,竟發出陣陣哀鳴。


    因為在山頂之上,跟那雲層離得近,這聲音聽得真切。


    那鳥全然不顧雷擊,聽到老人的呼喚,隻顧著往這邊飛來。


    又是一道驚雷,它又在黑雲裏翻滾了一下。


    ......


    白言看著樹洞裏的那些骸骨,有幾根差不多跟他白府院裏的那顆銀杏樹差不多粗細。如果這個老漢今晚複活了這麽一個怪物,那麽遭殃的可不僅僅是梁國,到那時恐怕整個九州大陸都會被它化為火海,焚成焦土。


    他決定要就算自己是孤身一人,也要阻止這個老漢的陰謀。


    這個少年突然想起了晴川對他說過的話,“遇到緊要的關頭,這支笛子還可以當做兵器”。白言悄悄的從馬車裏爬了下來,想著從後麵偷襲他。隻要這一棒子砸在他的腦殼上,不死也會當場昏迷。


    白言用最靈便的腳步,一點點的接近正在做法的老漢。夜空中那團黑雲包裹著的鳥,也慢慢的往這山頭飛來。


    在離老漢差不多一丈來遠的時候,白言雙手舉起長笛,用力飛起,準備砸將下去。


    就在這時,混在人群中的小妹看到情況危急,急忙的又搖動了一下鈴。


    隻見天空中的那隻鳥,輕微的扇動了一下翅膀。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股從天而來的狂風,將白言吹落在地。打了幾個滾,方才停下。


    一時之間,白言隻覺得這身體酸痛無比。頭發上落著草,臉上粘著泥,他握緊離笙看著那兩團燃燒著的火焰離他們越來越近。


    白言又忍著酸痛,爬了起來。


    他用微弱的聲音念叨著,“今天就算是死,我倒要看看,你這怪鳥長得是個什麽模樣。”一邊說著,一邊朝洞口走去。


    離雪是聽得見他的話,也隻是微微的笑了笑,心裏歎道:“這個混小子,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


    夜空之中的那隻被黑雲籠罩的怪鳥,終於在離山頂約摸百丈的地方停了下來。


    它揮動著黑色的翅膀,兩隻眼珠子熾熱無比,這溫度似乎要把整座山給烤熟了。


    白言走到最前麵,他們兩眼對視,白言心裏沒有絲毫的恐懼。


    老漢也並沒有阻止白言的行徑,他以為這是白言主動再向火鳥奉獻自己的靈魂跟肉體。


    他很滿意這一切。


    那火鳥的眼珠子就像是兩個燃燒的太陽,曬的白言麵部通紅。如果火鳥的元靈離這個不怕死的人再近點,恐怕他就要被燒成灰了。


    火鳥不允許這世間上的任何人直視他的雙目!


    而白言此時正是直勾勾的看著它的眼睛,連眼皮也不眨一下。


    火鳥認為這個人實在是太傲慢了!


    一般對付傲慢之人的唯一方法就是用最純淨的力量去淨化他們身上的汙垢。


    那麽什麽才是最純淨的力量?


    死亡——


    ......


    它又撲騰著翅膀,向下飛了數十丈,停了下來。


    火鳥看著眼前這個即將被烤死的年輕人,悲鳴了一聲。


    可白言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白公子,火鳥是在警告你不要盯著他的眼睛看,你再這樣看著它,它會燒死你的!難道你不要命了嗎?”


    情急之下在,離雪終於說話了。


    “這一切都怪我!不是我堅持要走山路,胖子,林南和田多也不會被卷進來,是我害了他們。如果今天我們真的逃不出去,那就讓我先死吧,這樣也好在前麵給他們帶路。”


    白言吃力的說著話,依然怒視著火鳳。


    他緊緊握著發燙的長笛,任憑這溫度把他的手心燙的脫皮,也不鬆手。


    “隻是不知,在我死後,你該怎麽辦——”


    離雪心頭一愣,難道他是在問我嗎?


    “如果當初我沒有收下晴川的這支笛子,就不會也讓你身陷於此了!我看這樣吧,你抱緊這長笛,我數完一二三就把你扔到山下去。如果你能逃過一劫,將來修成真身,就麻煩你告訴晴川,說我——我——”


    最後幾個字白言沒有說出口......


    不知道是他覺得自己不配說,還是被這熾熱的溫度靠的張不開嘴來。


    但是離雪知道那幾個字是什麽!


    離雪聽著這句話,就仿佛覺得在哪裏聽過一般。


    千年之後,當她再聽到這句話,這眼角已經朦朧。


    似霧非霧,像雨非雨,如果是淚,而作為一個隻有元靈的她,又怎會哭。


    沒想到,他眼前的這個混小子居然跟千年之前的他那麽相像。


    明明知道自己沒有力量去保護那些人,可他還是站在最前麵。


    夕陽之下,那個執劍少年,夢回今朝,雖已麵目全非,可還是癡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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