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夙夜未眠,初晨時分,雙眼通紅。


    而整個夜裏,小狐狸都趴在他的身上,睡得死沉。


    天剛蒙亮,他便獨自走出了禪院的廂房。


    初晨時分,霧氣最盛,他尋著院外的一條小路走向了寺院的後山。那兒有一塊向前伸展的巨石,巨石下麵是無底的深淵。


    少年邁著零星碎步,擔心一腳沒有踩穩,就會跌落懸崖。


    厚重的霧氣彌漫在周圍,讓他有點呼吸不暢。這每吸一口氣,就猶如肺腑裏灌進了一陣冷煙。


    他來到懸崖邊,眼前是一片泛白。


    少年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他想著在遠方,或許是深不見底的崖穀,還有可能是連綿不絕的群山。


    他看不清這一切,並不是因為他是一個瞎子,而是因為濃霧的緣故。


    這個昨天剛失一位好友的年輕人,將自己心中所有的不痛快,化成了口中的聲音,向著前方喊去。


    “啊!”


    隻是這一聲叫喊,並沒有收到任何的回複。


    太陽漸起,暖陽普照!


    山頂的霧氣由於溫度的身高,紛紛化成了水氣,向著天上飄去。


    濃霧逐漸變淡,迷迷糊糊中,少年在遠方的天幕中,看到了一座金色的持劍巨佛。


    腳踩祥雲,霞光萬丈!


    白言心中不禁讚道:“真是一道奇景!”


    他伸開右手的掌心,將其對著金佛。隻見掌心之中的雪花印記的邊緣,也被鍍上了一條條金邊。


    隨著日頭高升,金佛的影像也慢慢消退,少年手心之中的雪花印記也隱在了肉裏。


    他轉過身,左腳正好踩在一個小和尚的袈裟上。


    白言驚慌之餘發現,這個人原來是寒雨寺的了塵,正坐在崖邊靜思。


    令少年疑惑不解的是,自己剛才吼了那麽大一聲,難道這個人沒有聽見?少年見自己將了塵的袈裟踩了一腳,弄了一些泥土,便說道:“在下抱歉,剛才由於心有所思,竟沒留神,踩髒了師傅的袈裟。”


    少年說完便俯下身子,撣去小和尚衣角上的塵土。


    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發現這個和尚已然閉著雙目。


    了塵慢慢的睜開了雙眼,輕聲回道:“無事,無事。”


    少年又問道:“敢問小師傅是何時到的此處,隻是不知剛才在下那一聲叫喊,有沒有驚擾到你!”


    小和尚將頭微斜,笑道:“我在公子來之前便到了,不過貧僧在此,隻聽見了風聲,水聲,和公子來時的腳步聲!並未聽見什麽叫喊聲。”


    少年心中愈發的覺得這個小和尚有意思,他是故意說謊的吧?


    既然她都能聽見幾裏之外的水流之聲,為何聽不到自己剛才的叫喊聲?


    他也懶得再去相問,說沒有便沒有吧。


    白言心中還有一個疑問,他看著了塵問道:“如今寒雨都已經現身,你為何還在此參禪?”


    了塵聽了少年的話,知道他所問何意。


    小和尚心想,如果對他說,我在此處隻是為了虔誠向佛,他會信嗎?


    可是自己在此向的不是佛,佛在正殿,自己麵對的卻是茫茫雲煙。


    所以最後思前想後,他隻淡淡的說道:“習慣所致!”


    少年隻聽得四個字,甚是不解。


    小和尚又說道:“我上山已有三年有餘,自從見這後山的崖邊之上,在每個清晨時分,都能見一座金佛的塑像,不管是什麽天氣,這個金佛都會出現。我也每日的前來,想參悟出這金佛為何會持劍。”


    “那你悟出了什麽嗎”


    了塵搖了搖頭,然後起身,朝著寺院走去。


    白言心中驚歎不已,此子有如此的恒心,日後必定會成為梁國的一代有名禪師。不過他跟在乎了塵之前說的那句話,習慣所致。


    少年拿著離笙,緊隨其後,向禪院走去。


    ...


    ......


    山風浮動,煙霞盡顯。


    先前看持劍金佛藏於雲霧之中,如今又沐浴著愜意的暖陽,少年心中的陰霾散去不少。


    回道寺院,他叫醒了胖福等人,來到正殿,對著寒雨的神像行了禮,便牽馬下山。


    寒雨早已元神歸為,這一次他看著這個沒有跪拜的少年,隻是微微一笑。


    因為昨晚,通過星海之中群星的羅列,他已看穿了故事的結局。


    能再次搭救他女主人的人,隻有眼前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赤子少年。


    等到他們幾個走到山腰的石階之時,一個洪亮的聲音破空而出:“白公子,別忘了離姑娘的那句話‘明日可待’......”


    少年聽後,握緊離笙,他心中茫然,不知離雪所說可待的明日,究竟在哪。


    身邊的胖子帶著譏諷的口氣說道:“這個沒心沒肺的老和尚,自己的主人丟了都不著急,還跟我家少爺說這些不著調的話,哎,你們說是不是他頭頂的那團火,把他的腦子給燒壞了?”


    田多笑道:“你怎麽能這麽說別人!人家好歹也是一個地仙,護佑一方。”


    隨後胖福又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如今,這離姑娘已經升天,想要救他,不得登天。我們這些肉體凡胎之人,誰又能上得了天!”


    少年聽著這些話,心中雖有不快,但是他也打不起精神來訓斥這個口無遮攔的家仆。


    他小心的下著石階,靠近瀑布的周圍,霧氣又開始彌漫。


    他抬頭仰望天空,那一顆藍色的星辰,早已不見。


    他與她之間,從此以後,晝夜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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