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在向下飛的過程中,不知不覺想起了上一次飛天的情景。


    隻不過那一次是往上飛,而這一次是往下滑翔,隻覺得自己身輕如燕。


    與生俱來的恐高,讓她不敢睜開眼睛,往下看。雖然以前經常在屋簷上玩耍,可是這兩者的高度不可同日而語。


    因為害怕,她也顧不得許多,隻能緊緊將自己的臉貼在這個啞巴大俠的身上。


    當晴川聞到他身上的氣味時,感覺一股熱流從自己的心窩向四處流竄,最後激湧起的沸騰,不知不覺間將自己的耳朵,燒的滾燙難忍。


    慌亂中,她的左手緊緊抓住白言了左邊的白衫,上下一捏,裏麵好像藏了一個東西。


    她當時就心想,難道是他將兵器藏在身上,故意不拿出來?


    等二人飛到了馬車附近,發現那個假白言帶來的一幹人等,早已被前來幫忙的朔風打跑了。官道上,隻有一輛載他們過來的馬車。


    晴川落地之後,咳嗽了幾聲,說道:“原大俠,你衣服上的氣味......”


    還沒說完,又聽見她咳嗽了一番。


    白言心中一驚,想著大事不好,暗自嘀咕:“難道是晴川剛才貼在自己身上,通過味道,聞出了我才是真正的白言?”


    當他還在想著,如果晴川問他是不是白言偽裝的,他該如何回答而愁眉不展的時候,萬萬沒想到啊,晴川卻說道:“你是不是有幾個月沒洗澡了,衣服上的味道,簡直太難聞了。”


    ......


    ......


    等晴川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覺得肺裏幹淨的時候,她又走到原草身邊,指著他白衣的左邊,問道:“原大俠,你衣服裏麵藏的是什麽東西?是兵器嗎?”


    白言心想,這話是不能說了,假啞巴自己要做到底了。可是晴川一直問問題,自己不能還當一個聾子吧?


    起碼這點頭和搖頭,她是瞧不出什麽端倪的。


    所以他便肆無忌憚的看著晴川,搖了搖頭。


    擺頭的時候,動作幅度很大,有點誇張,看著像個傻子。


    晴川又想著,既然這個原大俠,是本地瘋傳的那個用笛聲就能嚇跑壞人的人,通過自己剛才觸摸時的感覺,雖然隔著衣服,莫不是一支長笛?


    隨後晴川又看著原草,問道:“難道是一支笛子不成?”


    這一問,可把白言給難住了,他如果搖頭,就代表自己撒了謊。


    如果點點頭,就說明這衣服裏麵,裹著的是支笛子。


    可如果她想要一觀,自己又該當如何?


    如果不拿出來,她肯定覺得自己小氣。


    如果拿出來看,她認出了,這支笛子就是當初在檸溪村,她送給自己仇人的禮物,自己有該如何辯解呢?


    就在白言左右為難的時候,一個坐在馬車上的老頭好像被吵醒了,漫不經心的說道:“人世間的最大的痛楚,莫過於是得到了一件心愛的故人之物。從前睹物思人,現在睹人藏物。”


    嗜酒如命的龍叔,說了一大堆的道理,晴川一句沒聽懂,可是白言卻聽懂了。


    一字一句都如細小的繡花針,紮在了他的心坎裏。


    ......


    不一會朔風帶著小青他們也下山了,原草見了怒氣未消的朔風,拔腿就跑。


    徐天雷回去的時候,想坐在馬車裏,卻被晴川趕了出去,讓他跟龍叔一起趕車。


    眾人一路上借著微弱月光,回到了烽火寨。


    當天晚上回到山寨,就晴川一人沒有去吃晚飯。可能是今天的遭遇,讓她沒有心情吃東西。


    後來白言知曉了此事,他趁著廚房沒人的時候,偷偷的溜進去,和了麵,擀了麵皮,煮了一碗水餃想送給晴川。


    可是他自己也不好意思送,無奈之下,他叫來了石頭,讓他給晴川所過去。


    石頭走的時候,白言再三小聲的叮囑,不要說是他做的。


    可這些事情都被朔風給聽見了,當石頭敲開房門,晴川出門準備接過來的時候,卻被朔風強行搶了過去。


    當朔風打開的時候,發現是一碗水餃,勃然大怒,惡狠狠的罵道:“這個吃裏爬外的狗東西,老娘我好酒好肉供著他,他卻給這個騷娘們做好吃的。”


    石頭給送餐的時候,白言飛到了一高出偷看,這一幕他是瞧見了的。


    聽著朔風這麽罵自己,他也覺得無所謂,誰讓那個人是晴川呢?


    可朔風搶來了白言親自下廚煮的水餃,她自己卻沒吃。


    因為她根本沒吃過這個東西,從小到大,她就覺得羊肉泡饃是最美味的東西。


    片刻之後,她喊來了山寨中的大黃。


    她當著晴川的麵,直接將碗放在地上,給大黃吃。


    眨馬眼的功夫,大黃連吃帶喝,最後連湯渣子都不剩了。


    吃飽喝足的大黃很是開心,跑到女主人的身邊,不停地搖著尾巴。


    朔風低下身子,摸了摸大黃的頭,說道:“養一個人還不如養一條你,你說是不是大黃?”


    ......


    晴川很是沮喪,她聽得出來,朔風姑娘口中的那個狗東西說的是原草。


    可她還是猜不到,這個今天才見麵的原草,為何要對自己這般好?


    他越是對自己好,晴川心裏覺得越是虧欠他。


    她想著也隻能將原草的恩情銘記於心,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明天還得去涼州城看看,說不定還能打聽到一些關於老父親的消息。


    ......


    白言根本不是一個輕易就向“惡勢力”低頭的人。


    當天夜裏,他再一次溜進廚房,又是剁又是擀,幾番勞作之後,又一碗熱氣騰騰的水餃煮好了。


    就在他端著水餃,準備給晴川送去的時候,一個可怕的女人,杵在廚房的門邊。


    其實白言因為做的出神,他根本沒有注意到,朔風早就來了,已經盯了他大半天了。


    白言看見突然出現的朔風,嚇了一跳,卻隻能嘿嘿一笑。


    朔風冷笑道:“沒想到啊,原大公子,居然在廚藝上還是一把好手啊,以前我怎麽不知道呢。”


    白言見朔風又要過來搶奪,他雙手也抽不出閑來抵擋,他隻能使出自己從未在他人身上施展的招數。


    這一招是又狠又惡又毒!


    隻見他當的一下,拿自己的腦袋,撞在了朔風的前額上。


    朔風眼珠子咕嚕一轉,就暈了過去。


    白言見她倒地,心裏美死了,心想著,看你還怎麽嘚瑟。


    ......


    當他端著碗,來到晴川的房間,見裏麵還亮著光,知道她還沒有睡。


    嘭嘭——


    坐在香案旁,用手撐著臉頰,昏昏欲睡的晴川,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驚醒了。


    她慌忙的問道:“誰呀?”


    無人應答......


    隨後又是一陣敲門聲。


    嘭嘭嘭——


    這一次白言敲了三聲。


    當白言聽到裏麵有人起身,披著衣服,準備出來的時候,他急忙將碗擱在地上,想逃走。


    可是,就當這個愛上廚藝的銀發少年,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女人,拿著擀麵杖站在他的身後。


    “我呸!”


    又是彭的一聲!


    這一次白言應聲倒地。


    朔風打完就走了,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


    當晴川推開門,發現門前放著一個碗,還躺了一個人。


    她直接走到那人的跟前,輕輕的推了推他,見此人未醒,心想著可能是他跌的這一下太重了。


    細察之下,這個人居然是原草。


    屋內昏黃的燈光照了出來,映在少年的臉上。


    晴川有些傷感,她心裏想著,這個隱藏在麵具下的人,究竟會是一張怎樣的臉?


    她很想知道......


    當她的手,觸碰到他的臉時,她感覺到了一股透徹心扉的寒意。


    看著他的滿頭銀發,晴川再也忍不住,兩滴眼淚奪眶而出。


    或許不用摘下他的麵具,在她的心裏,早就看透了那一張臉。


    ......


    她沒有再去驚擾他,雖是秋初,可是到了夜晚,深山裏的溫度還是很低。


    晴川將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蓋在他的身上。


    然後她將這個廚子給她做的水餃,端進了屋裏。


    ......


    那一夜,雖然沒有舒服的被子和枕頭,可是白言卻睡得很香。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好像可以成真的美夢!


    到了後半夜,大黃難忍寒冷,跑到了房前,跟白言擠在一起,一直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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