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張大學士府裏雖然相對沒有那麽自由,但無論是小作坊式的生產手工皂還是暖棚種植,免費勞動力都多。


    加上朱翊鏐在府上的名聲又好,所以萬事都不需要他親自動手,隻需在旁提供一定的技術指導就行。


    但張靜修就不一樣了,他忙完作坊這邊,又跑去忙暖棚那邊,每天腳不沾地,但為了錢為了女人,倒是幹勁兒十足不亦說乎,再苦再累他也願意。


    畢竟,看著手工皂一天比一天多了起來,而暖棚裏的果蔬也是幾乎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在成長,那可都是勞動成果啊,他心裏頭自然美滋滋的。


    或許,這就是勞動使人快樂吧。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含著金鑰匙出生,前大名鼎鼎的首輔張居正之子,還是那個最疼愛的幼子,居然每天在作坊、地裏幹活兒!


    其實,在此之前張靜修真的沒有幹過體力活兒,連飯都不會煮。


    在張大學士府裏也輪不到他幹,除了幾十個仆役之外,上頭還有五個哥哥呢,哪輪得到他幹活兒呀?


    放在之前,他妥妥的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


    現在,不禁讓人刮目相看。他不僅僅參與,而且幹得相當漂亮。


    因為他極其專注、認真、勤奮,所以最後呈現出來的結果就是專業。


    手工皂的製作,他不僅精通,而且在管理、指導上都有一手。


    多少堿液需要配多少水,攪拌多長時間,什麽時候添加油或牛奶之類,添加多少,放置多長時間……這些工序,他現在都了若指掌。


    在暖棚那邊,他的表現更是讓人驚訝不已,就連朱翊鏐都佩服那家夥的幹勁兒和極高的天賦。


    張靜修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盤點暖棚裏的果蔬,可謂事無巨細,有沒有果蔬枯萎了,每天長高了多少,有哪些開了花結了果,甚至哪兒還有一棵雜草未除……他都準備了一個小本本,作了詳細的記錄。


    為此,朱翊鏐賦予他一個光榮的稱號:幹活兒小能手。


    張靜修開心地接受了,覺得每一天過得非常充實。


    這天下午。


    朱翊鏐到暖棚,見張靜修正在地裏忙活,給西瓜秧施肥。


    那家夥衣服上都是泥土,他渾然不覺似的埋頭苦幹。


    “小能手。”朱翊鏐走過去喊了一聲。


    “你來了。”張靜修抬頭,笑嗬嗬地說道,“暖棚裏的果蔬成長速度真快呀!看這西瓜要不了兩個月就能結果吧?”


    “差不多。”


    “想著就過癮,到時候咱大冬天都有西瓜、黃瓜吃,哈哈。”


    “不是吃,是賣錢的。”


    “對對對,賣賣賣,大冬天的,西瓜賣多少錢一個合適呢?”


    “沒有十兩銀子,也得五兩吧。”


    “你是說一個嗎?”張靜修長大嘴巴。


    “當然。”


    “十兩銀子、五兩銀子一個西瓜,都能頂上普通人家一年的開支了,那麽貴有人買嗎?”


    朱翊鏐笑了笑:“有沒人買,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看我?為什麽?”


    朱翊鏐道:“等果蔬成熟了,再任命你為高級銷售經理。”


    “什麽叫高級銷售經理?”


    “就是負責把這暖棚裏的果蔬都高價賣出去。”


    “為什麽又是我?那你呢?”


    朱翊鏐慢悠悠地回道:“我是老板啊,老板一般都不過活兒的,隻需把關、掌舵、指導。”


    張靜修有點無奈,但心悅誠服地說道:“你說是,那就是吧,誰讓你有錢又有腦子呢?我不求別的,隻求跟著你能掙錢就行了。”


    “以後跟著我,你不準備走讀書考科舉這條路是嗎?”朱翊鏐認真地問。


    “看你平時不是也不讀書嗎?”張靜修沒有回答,反問道。


    朱翊鏐回答說:“我不讀書一樣能在這個世界活得舒服自在。”


    “那我也學你,咱倆是好兄弟嘛。”張靜修毫不猶豫地說道,“讀書中舉這條路我不走了。其實你說得對,人生幾十載怎麽過不是過呀!隻要有錢,一樣過得多姿多彩有滋有味。什麽都不用說,以後就跟著你混了。”


    “你不後悔?”


    “絕不後悔。”


    “倘若讓你與土地打一輩子交道,你也願意嗎?”


    “隻要能掙錢就行。”


    “掙錢是必須的。”


    “那沒什麽好說,一個字,幹。誰當逃兵誰是小狗兒。”張靜修堅定地道。


    “好!”朱翊鏐眉飛色舞,因為他真的需要這方麵的人才,暖棚種植隻是一個開始,而且規模不大,日後待番薯、馬鈴薯的種子找到,那規模可就大了。有張靜修這樣認真、負責、專業,又感興趣的人才,那是最好不過了。


    朱翊鏐似乎看見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銀子向他招手、微笑……


    張靜修忙完手中的活兒,他也不嫌髒,就在地埂上和衣而坐。


    憧憬地說道:“手工皂一個月後就能掙錢了,暖棚裏的果蔬年前指定也能掙錢,掙到錢後就為秦姐姐贖身,你說到時候怎麽向別人介紹她呢?”


    提到這個問題,張靜修忽然變得憂鬱起來,他還是擔心秦涵茜得不到大家的認可,害怕府上的人不歡迎。


    朱翊鏐正想著怎麽安慰,又聽張靜修喃喃地道:“府上的人指定要問秦姐姐是哪家姑娘?來自哪裏?家世如何?我該怎麽回答?你見多識廣,腦子那麽好使,快教教我怎麽做吧。”


    朱翊鏐想了想問:“你敢保證一輩子對秦姑娘好嗎?哦,不不不,還是這麽問比較合情合理,即便你將來遇到比秦姑娘更好、更喜歡的女子,你也要善待她,這個你能保證嗎?”


    “當然能。”張靜修脫口而出,“我都敢保證一輩子對秦姐姐好,但前提是她對我不變心。”


    朱翊鏐點點頭,說道:“那好,如何介紹秦姑娘,到時候就交給我吧。我保證府上的人不會說什麽。”


    “真的?你想采取什麽方式?”張靜修迫不及待地問道。


    “到時候自會明白。”朱翊鏐故意賣個關子,“這一兩個月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一門心思生產製作手工皂和培植各種果蔬,到時候掙他娘的一大筆錢。”


    “好!由你出馬我放心。”張靜修舉手又要與朱翊鏐擊掌。


    朱翊鏐正欲抬手,見陽康跑過來稟道:“主子,京城裏來信了。”


    本來,朱翊鏐讓他與趙靈素學李之懌叫“大哥”算了,可陽康叫兩次後心裏發虛,不得不改口,仍叫“主子”。


    盡管趙靈素始終以侍婢自居,可在稱呼上她比陽康“前衛”。她倒是敢叫朱翊鏐叫“大哥”。當初她也沒有像陽康一樣用習慣以“奴婢”自稱。


    “信是誰寫的?”朱翊鏐問。


    “馮公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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