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直隸以及李得時途經的河北、河南、湖北等衙門,都依照萬曆皇帝的旨意,給轄下的各府移文。


    通報李得時南下給朱翊鏐送賀禮已經從北京啟程了,凡南北官道經過的府縣,務必認真接待,從吃喝住行到安全保衛,都不得出半點差錯。


    這不禁讓人想到,在萬曆六年張居正回籍葬父時的情景。


    當時萬曆皇帝也是這樣安排的。


    隻是規模有所不及。


    且一個是首輔張居正,一個是生員李得時,地位懸殊不啻天壤之別。


    以致地方官員紛紛猜測,萬曆皇帝為什麽要給李得時那大的麵子?哦,準確地說為何給朱翊鏐那大的麵子?如今他隻是普通人一個啊!


    萬曆皇帝的動機是什麽?難道隻是因為寵愛弟弟朱翊鏐嗎?


    地方上的官員一時也想不通。


    ……


    李得時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他何曾想到自己一個府學生員,竟受到如此高規格的待遇?


    無疑是沾了女婿的光。


    身逢如此高光的時刻,以致於同事的提醒此時此刻他也顧不上了。


    想著動身出發的那天,萬曆皇帝命禮部尚書徐學謨帶領禮部一些官員到郊外真空寺班送,並詔遣秉筆太監兼內官監掌印張宏代表萬曆皇帝為他餞行。


    待遇之高,李得時當然受寵若驚。


    因為有了萬曆皇帝的旨意,上行下效,凡是他經過的地方,官員們莫不全力以赴,小心翼翼地安排接送,生怕有所疏忽或出什麽差錯,到時候惹怒了萬曆皇帝可就吃罪不起。


    不過李得時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銘記自己隻是一名府學生員,並非朝廷官員,即便地方官員投其所好給他好處,他也是一概拒絕。


    隻想著盡快抵達江陵城,這樣就可以見到寶貝女兒女婿了。


    一路相當順利。


    不知不覺到了保定府的慶都縣。


    過了慶都縣,就到了真定府的真定縣了。這兩縣交界。


    官道一入真定縣,一個小小的驛站就突現在他們眼前。


    驛站前頭是一座六角亭子,供過往行人歇肩飲水之用。


    驛站看上去年久失修,但裏頭的供張設備倒是齊全。


    李得時率先下馬,道:“連續幾天趕路,著實辛苦,大夥兒在此歇息一個時辰,然後再上路吧。”


    這次隨行的那名錦衣衛百戶叫顧青雲,是馮保特意安排的。


    除了錦衣衛,萬曆皇帝還在司禮監抽調一名秉筆太監隨行。


    司禮監掌印下通常有七八、十來個秉筆,像張鯨、張宏、陳炬都是拔尖兒靠前有威勢的。


    而這位隨李得時前往荊州城的秉筆太監,雖然地位遠不如張鯨張宏陳炬他們,可也是一位秉筆。


    名字叫作張大受。


    李得時雖無一官半職,可他身份特殊,萬曆皇帝明確有旨,無論是張大受還是顧青雲,都得聽李得時的。


    他說歇息,那就歇息。


    眾人剛一下馬,就見一群官員踩了風火輪似的衝過來。


    領頭的那位正是真定府的知府錢永良,後麵跟著的是肯定是真定府和轄下縣衙裏的官員,有二三十個。


    這等仗勢,李得時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如果剛才下馬之前看見這幫人,十有八九他不會下馬,點頭寒暄兩句繼續趕路就是了,覺得沒必要與他們深度交涉啥的。他不認為這是不識抬舉,隻是他知道自己身份有別。


    而且,那些官員也不一定是為他而來,極有可能是為張大受。畢竟人家是司禮監秉筆,算萬曆皇帝身邊的人。


    他算什麽?這次任務之後,他的身份還是府學生員,了不起掛一個得時學院院長的頭銜,與當官兒的沒法比。


    然而,這些官員突然冒出來,讓李得時猝不及防,想走已然來不及,隻能硬著頭皮與他們交涉一番。


    李得時恭敬地打量了錢永良一番,見這位知府四十歲左右,白淨臉皮,下巴上的胡子稀稀朗朗沒幾根,兩腮也不肯長肉,一看就是個沒福氣的人。


    再看路邊黑壓壓的官員,一個個都是穿著簇新的補服,搞得還蠻正規,儼然像一支歡迎隊伍似的。


    李得時更感覺不好意思,“錢知府太客氣了!”


    “您就是潞王爺的老丈人,也就是得時學院的李院長吧?”


    “在下正是。”


    “那這位一定是張大公公了?”錢永良又將目光鎖定張大受。


    在場隻有張大受一位大璫太監,無論從衣著還是從麵相,都容易識別。


    “正是。”張大受回了兩個字,便不作聲,一切以李得時馬首是瞻。


    錢永良道:“聽說諸位遇到有官員接見的地方一概不下馬,所以我才采取如此下策,帶著一幫官員躲在路邊,還望李院長、張大公公見諒!”


    哦,原來如此。


    李得時深感好奇,不禁問道:“錢知府為何一定要見我們呢?”


    “一來對您們表示熱烈的歡迎,二來確實有兩件事懇請李院長。”


    “為公還是為私?”


    “李院長,當然為公,不然也不會帶官員一道前來。”


    “既然為公,那不妨聽聽,反正我們決定在此休息一個時辰。”李得時始終保持清醒的頭腦,一方麵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麵也為朱翊鏐著想,不能因為他而讓女婿難做。


    “李院長,張大公公,請!”錢永良抬手讓李得時、張大受先入驛站廳堂。


    進去廳堂,一眾人坐定。


    李得時也不墨跡,反正與他們也不熟,有事說事好了,所以直接問道:“不知錢知府要我幫什麽忙呢?”


    “第一件事,聽說得時學院主要接收流浪孩童,我便留了一個心眼,不知李院長可否接收我真定府的流浪孩童?”


    “當然可以啊!”李得時毫不猶豫。


    “那太好了!屆時我真定府的流浪孩童就可以送到得時學院讀書了?”


    “嗯。”


    “我代表真定府所有流浪孩童感激李院長。”錢永良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


    “錢知府更應該感謝潞王爺的!”張大受不禁插了一句,“沒有潞王爺,就沒有得時學院。”


    “是是是,這個我聽說了。”錢永良連連點頭,接著道,“要求李院長的第二件事就是與潞王爺有關。”


    “何事?”李得時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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