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荊州知府就派人過來張大學士府這邊請朱翊鏐上路。


    朱翊鏐帶著李之懌去了。


    他們夫妻兩人同乘一輛大馬車。


    可剛一出張大學士府,便被一群莫名的人士包圍住。


    也不知那一群人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還是每天蹲點守著朱翊鏐,見大馬車出來,直接將其堵在半道上。


    好在朱翊鏐每次出行,既有暗哨又有明哨,加上荊州知府也派了一隊兵卒扈從,安全倒是沒有問題。


    “你們什麽人?還不讓開。”領頭的護衛舉起水火棍大聲喝道。


    那群人得有三四十個,一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活像一群乞丐。


    “我們要見潞王爺。”


    “我們要見潞王爺一麵。”


    “……”


    幾十個人嘰嘰喳喳,你一句我一句站在路中央就是不肯讓道兒。


    “全都給我閉嘴!”


    領頭的護衛大喝一聲,雙眼猶如鷹隼般淩厲,抬手怒指其中一人,威嚴赫赫地道:“你說,其他人都給我閉嘴!到底所為何事?”


    馬車裏的李之懌有點緊張,她輕輕地對朱翊鏐說道:“難怪大哥不願意出來呢,一出來便……”


    朱翊鏐抬手,示意她不必擔心,這種事兒他也不是第一次經曆。


    確實,之所以不願意出來,就是因為最近找他的人實在太多了。


    正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


    自打朱氏集團的名頭打響以後,他就成為“眾矢之的”。


    想要做代理的,想找工作的,求收留的,或是套交情的……


    不一而足,反正走到哪裏,他都被人“盯”著一樣。


    這次估計也不例外。


    那些找他人說起來也的確神奇,他的行蹤總是無法做到保密。


    就像今天,他坐馬車出張大學士府壓根兒都沒露麵,也知道是他。


    以遊七的處事風格,斷不會將他今日出行泄露給無關緊要的人。


    也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還別說,領頭的護衛那一聲大喝確實管用,現場立馬兒消停下來。


    被怒指的那人作為代表回道:“我們這些人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聽說朱氏集團要招募人手,所以紛紛趕來,然而到這裏之後,卻遭朱氏集團拒絕,說招募工作去年就已經結束了。我們要見潞王爺,可張大學士府沒有一個為我們傳話的,隻知趕我們走,迫不得已,我們才出此下策!”


    領頭的護衛朗聲說道:“朱氏集團最近確實沒有招募,暫時不需要人手,你們都回去吧。”


    “可我們現在回不去了。”


    “為什麽?”


    “第一,我們本就無家可歸,出來了就沒打算回去;第二,我們一個個身無分文,這幾天都是乞討為生,眼下這般惡劣天氣,來時我們都鉚著勁兒,所以能堅持到這裏,倘若心灰意冷而歸,恐怕不是餓死就是凍死街頭。”


    “那你們幾個意思?”


    “懇請潞王爺收留我們,隻要管我們一日三餐,哪怕是兩餐也行,雖然我們身無所長,可有的是力氣。”


    “我再說一遍,朱氏集團現在不需要人。”領頭的護衛已經不耐煩,掃了一圈兒後夷然不屑地道,“說句不好聽的,看你們一個個模樣兒,朱氏集團都是技術活兒,豈能收容你們?你們進來,能幹什麽?潞王爺早就對外宣布了,朱氏集團是一個公司,以盈利為目標,不是慈善機構,你們走吧。”


    沒有一個人動。


    一個個像木頭一樣站在那裏。


    這時,另一名護衛好心勸道:“今天潞王爺外出有事,你們還是先讓讓。將我們堵在這裏,難道你們不覺得是強人所難嗎?潞王爺會不高興的。”


    還是那名代表說道:“我們對潞王爺絕無半分不敬之心,實在迫於無奈,還望諸位兵爺諒解。”


    繼而又抬高音量,寵著馬車道:“也請潞王爺開恩!隻要收留我們,日後做牛做馬我們毫無怨言。”


    朱翊鏐在車裏聽的一清二楚。


    果然又是求收留的。


    隻是這次人群不一樣,聽他們的口音,不是荊州本地人。


    捫心自問,朱氏集團眼下確實不需要他們那樣一無所長的人。


    朱氏集團三大塊兒業務,生產製作香皂、暖棚種植、通順達快遞,試問他們這些流浪漢能幹什麽?


    不過,他們相對於荊州本地人,有一個很大的優勢:可以說處於絕境,他們沒有退路——這一類人往往能激發出他們最大的潛力。


    “大哥,現在怎麽辦?”李之懌聲若蚊蠅地道,“聽著他們確實可憐,而且死心塌地趕來,一定要投奔大哥,倘若趕他們走,他們肯定傷心……”


    稍頓了頓,看了朱翊鏐一眼,李之懌接著又道:“可收留他們,又沒有合適的工作安排給他們。而且還有一點,如果大哥今天開了這個口子,那以後肯定還會有人找你求你的。”


    朱翊鏐喃喃地道:“要收留他們,必須拓展新的業務才行啊!”


    “大哥莫非又有什麽好的想法?”見朱翊鏐眼珠子直轉,李之懌笑問。


    “想法倒是很多,”朱翊鏐回道,“其實我可以接納很多人,無論有沒有技術都沒問題,隻是我怕皇兄……”


    “你怕皇兄反對?”


    “那倒不是,”朱翊鏐搖頭道,“我是怕皇兄急著要清算張先生,到時候我們自己都不得安生。”


    李之懌似有所思,接著又擔憂地問道:“那眼下這些人怎麽辦?是收留他們還是讓他們走?”


    “讓他們走,他們也不會走的。”朱翊鏐篤定地道。


    “那大哥的意思是?”


    “我出去一會兒,你坐著。”朱翊鏐起身,抬手掀開車簾,貓腰而出。


    原本嘈雜一片的現場變得異常的安靜。隻是這份安靜十分短暫。


    就在朱翊鏐立定抬頭看時,那幫人頓時歡呼起來。


    之前這群人沒有一個見過朱翊鏐的麵兒,可此時也沒有一個人懷疑,都料定這位少年便是朱翊鏐——他們的希望。


    “潞王爺!”


    “潞王爺肯見我們了!”


    “來,我們都給潞王爺磕頭吧。”


    不知誰提議,反正話音一落,齊刷刷地都跪在道路中央衝朱翊鏐磕頭,就好像朝拜救苦救難的菩薩一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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