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努爾哈赤則想著:如果對外不說張鯨是他大師兄,那豈不意味著也不能對外說潞王爺收他為徒?


    畢竟潞王爺收張鯨為徒,北京城裏誰個不知啊?


    所以對張鯨這個大師兄的話,努爾哈赤從一開始就猶豫。


    他還想著炫耀一把呢。


    但無論怎麽說,張鯨傳達萬曆皇帝的旨意放他出獄了。


    努爾哈赤回到得時學院時,全院老師都感到詫異,因為先將他關進刑部死牢,然後又將他放了。


    這波操作……


    萬曆皇帝嚇唬朱翊鏐尚可理解,親兄弟嘛,可對努爾哈赤有必要嗎?


    然而努爾哈赤想了想,還是決定聽從大師兄張鯨的建議,先不將他成功拜師的消息告知眾人。


    如此一來,得時學院的老師們隻能將原因歸結為一點——


    萬曆皇帝不是嚇唬努爾哈赤,而是考慮到與建州女真族人的關係,努爾哈赤祖孫三輩早已歸順大明,說到底他們已經是大明人了,不能因為這件事而斷送大明與建州左衛的關係。


    這樣一想,哦,原來努爾哈赤敢於挺身而出是因為這一層。


    因為張鯨的提醒,相當於將朱翊鏐的“功勞”給抹殺掉了。


    救努爾哈赤出獄,當然是得益於朱翊鏐,萬曆皇帝壓根兒就沒想到與建州女真的關係問題。


    ……


    因為有萬曆皇帝的旨意,放努爾哈赤出獄容易,但是放胡逸仙就沒有這麽順利了可以直接去刑部要人。


    胡逸仙與努爾哈赤不一樣,胡逸仙的案子刑部已經審理過了。


    也就是說胡逸仙是犯人,而努爾哈赤的案子未判他便是清白之身。


    張鯨已經在萬曆皇帝麵前打過包票的,他說他有辦法救胡逸仙出獄。


    以張鯨的能耐和大紅的程度,朱翊鏐相信這件事他能夠辦好。


    果不其然。


    胡逸仙很快就出獄了。而且張鯨還特意安排他與朱翊鏐單獨見麵。


    胡逸仙一見朱翊鏐的麵便跪拜,感激地說道:“看來我這輩子都無法還清潞王爺的人情啊!”


    朱翊鏐不以為意,笑了笑說:“起來吧,知道是我救你出獄的?”


    “張鯨說了。潞王爺上次探監時不是說不想救嗎?怎麽又改變主意了?”


    “瞧你年紀大了。”


    “潞王爺,就這麽簡單嗎?”胡逸仙擺出一副質疑的姿態。


    “當然還有其他目的。”朱翊鏐直言不諱地道,“不然那麽費勁救你出來,你以為我會做虧本買賣嗎?”


    “不會。”胡逸仙脫口而出。


    “我那好徒弟是怎麽救你出來的?”朱翊鏐好奇地問,“他用的什麽法子?”


    胡逸仙道:“他用一個等待秋決的罪犯替換了我。那名犯人幾個月後本該要被處決的,而我隻需蹲監,沒準兒遇到大赦,還能撿回一條命,人家當然樂意呀!所以我就這樣出來了。人家樂意我更樂意嘛,但終歸還是張鯨膽兒大有辦法。哦不,終歸是潞王爺牛!”


    “你也別高興太早!”朱翊鏐道,“我救你出來是有目的的。”


    “能得自由終究是好,關在烏七八黑不分晝夜的監牢裏,人基本上廢了。”


    “要知道你的自由很有限度。”朱翊鏐提醒道,“最起碼,暫時你不能以真麵目示人,而且最好離開京城。”


    “潞王爺是想讓我去江陵城嗎?”


    “你確實很聰明!”朱翊鏐點點頭,由衷地讚歎道。


    “我是潞王爺救出獄的,似乎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哈?”


    “你還想到處騙人嗎?”


    “潞王爺,生活壓力大嘛,養那麽多孩子,迫於生計沒辦法。”


    “過去的事不必再說了,從現在開始好好做人,不許騙人,孩子不是都交給我了嗎?再騙人,我可不饒你。”朱翊鏐一本正經地威脅道。


    “明白。”胡逸仙點了點頭。


    “今晚你就出發吧,去荊州城張大學士府找遊七。”


    “一切謹遵潞王爺的吩咐。”


    “胡大仙兒,既然你的預言能力如此之強,那我問你,我什麽時候能夠離開京城?或者說何時離開最為安全?”


    “潞王爺可別說笑,如今京城誰不知道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領?要說預言能力怎麽也比不上潞王爺你呀!”


    “廢話少說,回答我的問題。”


    胡逸仙想了想說:“潞王爺其實不必離京啊!在京既安全,又可以便宜行事,而一旦離京,許多都是未知。”


    “安全?”


    “當然,京城有太後娘娘,皇帝爺也不會對你怎樣,假若潞王爺有事,肯定有人懷疑是皇帝爺指使人做的。所以在京城潞王爺反而更為安全。”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必離京了?”


    “如果沒人反對,也未嚐不可啊。”胡逸仙道,“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自古有言一山不容二虎,就不知時間長了潞王爺與皇帝爺會不會鬧矛盾?在京城一旦鬧矛盾,吃虧的肯定是潞王爺嘛。”


    朱翊鏐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道:“我庶人一個,可不是什麽虎。況且我與皇兄是親兄弟,能有什麽矛盾?”


    胡逸仙微微一笑,但沒有吱聲。


    朱翊鏐沒好氣地提醒道:“去了江陵城,盡量收著點兒,別總給人一種嘚瑟或被你騙了的感覺。”


    胡逸仙隻得回之一笑:“明白。”


    繼而,朱翊鏐又問道:“胡大仙兒還有什麽話要對我叮囑的嗎?”


    “沒,隻求潞王爺照顧好孩子們。”


    “這個不用你提醒。”


    “不過要說叮囑嘛,還真有一句話想對叮囑潞王爺。”


    “說吧。”朱翊鏐一抬手。


    “知人知麵不知心,潞王爺一定要加倍小心你身邊與你親近的人。”


    “我身邊的人?”朱翊鏐一愣,“我身邊與我親近的好像也沒幾個人。”


    “總之,潞王爺處處小心便是。”


    “好吧,多謝。”見胡逸仙說這番話時無比的認真,朱翊鏐也隻好姑且當真並由衷地說了一聲“多謝”。


    當晚,胡逸仙便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北京城,臨走之前還特意跑到得時學院偷偷看了孩子們一眼。


    這樣,他走得踏實。


    而就他動身前往荊州城的次日,潘季馴便已經抵達荊州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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