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鏐與申時行一席話,談了將近有三個時辰,從早上至晌午時分。


    站在朱翊鏐的角度,是就朝中大事與申時行交換意見。


    而站在申時行的角度是請教,盡管申時行感覺對皇上的路數已經摸清,但有些事還是拿不準。


    別的不說,就說皇上放貸促進消費這事兒,申時行就理解不了。兒子怕欠人情,他倒是能理解。


    還有像守製之禮,讓女性參與勞動乃至參加科舉考試等……這些問題申時行都還需要重新審視。


    因為皇上的理念太“格格不入”了。


    不過由於有足夠的“經驗教訓”,之前也有許多問題與皇上意見相左,但最後都證明皇上看得更遠。


    正鑒於此,申時行沒有說一句反對的話,哪怕心裏暫時不認同,他也保留意見,真心實意地請教。


    所以兩人的談話很愉快和諧,無疑給了申時行足夠的信心。


    盡管申時行依然感覺壓力山大,但與皇上一番交談後,又感覺前途還是光明的,一切都值得。


    至於皇上所說的“虧欠”,他不這樣認為,君臣之間哪敢說“虧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是每一個臣子該做的嗎?


    皇上這樣信任他重用他,那是他的榮幸才對,他應該感激皇上。


    眼下感覺是有壓力,但與座主張居正相比,申時行覺得不算啥,想當初張居正榮登首輔那會兒多難。


    如果與張居正這個首輔比較,也無所謂壓力不壓力了。


    他記得皇上曾經開玩笑地說過,假若大明的擔子有一千斤重的話,那張居正一個人抗了八百斤。


    盡管這是皇上的玩笑話,有點誇大其詞,但足見張居正當時的壓力。


    皇上隻說張居正,用沒有說他申時行吧?他的壓力肯定不及張居正。


    這樣一想,申時行當然會覺得,雖然任重道遠,但前途一片光明。


    皇上就是永遠的神。


    ……


    談話過程中,王安一言不發,隻在旁邊靜靜地聽著,認真又用心。


    王安知道皇上讓他旁聽的目的,而且這次皇上明確告訴申時行,以後遇到難以抉擇之事,可以與他商議。


    從前隻是暗中授意,這次皇上明確對首輔說了,這讓王安受寵若驚,他感覺肩上的擔子重了許多。


    但與首輔申時行的想法一樣,不管怎麽說,有皇上領頭,壓力再大,又怕什麽呢?皇上這時需要向前衝的人,那他就隻管往前衝便是了。


    以王安此時的年紀,他不衝誰衝?


    所以,比起申時行,王安的心境更加開闊,真個是無所畏懼。他甘願成為皇上手中的利劍。


    本來他擁有今天的超級地位,就是皇上賦予的嘛。


    且不說皇上是一位英明的君主,哪怕是夠昏庸,待他如此這般,想必他也會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更何況皇上在他心中是永遠的神。


    ……


    申時行離開東暖閣,朱翊鏐與王安依然還在,因為不想被更多人看到,所以來了就是一天。


    午飯朱翊鏐就在東暖閣裏吃的,王安一直陪著沒有離去。


    飯後朱翊鏐也是有心,問王安:“你是不是很怕鄭皇後?”


    乍一聽這個問題,王安先是微微一滯,而後望著朱翊鏐謹慎地回道:“萬歲爺,奴婢當然怕皇後娘娘,哪有奴婢不怕主子的道理?”


    朱翊鏐搖了搖頭,說道:“你該清楚朕不是想問這個。”


    王安也不敢撒謊,感覺自己的心思能被皇上全部看穿,故而在皇上麵前還是老實點,別想隱瞞什麽。


    一念及此。


    王安回道:“萬歲爺是想問,最近有許多輿論對皇後娘娘不利,甚至有些人說一些難聽的話攻擊皇後娘娘,萬歲爺是擔心奴婢所以也害怕嗎?”


    “是皇後感覺你最近很怕她。”朱翊鏐如實說道,他也沒想隱瞞什麽。


    “回萬歲爺,其實也沒有了。”王安鎮定地回道,“奴婢隻是在皇後娘娘麵前不及在萬歲爺麵前放鬆而已。”


    “這是為什麽呢?”


    “奴婢可以說嗎?”


    “朕問你就是想知道答案。”


    “那奴婢鬥膽說了。”雖然王安剛還說到“放鬆”,但此刻他仍然小心翼翼,“奴婢感覺與萬歲爺的心要近一些,皇後娘娘行為處事有些會跳脫奴婢的思慮,故而奴婢在皇後娘娘要謹慎一些。”


    “那不還是因為害怕?”


    “萬歲爺要這樣說,那就算是吧?”王安隻好咧嘴一笑。


    “其實,她也沒有那麽讓人害怕,做的許多事兒都是為了朕。”


    “這個奴婢當然知道。”


    “那你以後在皇後麵前還是自然一點好,這樣她心裏也覺得舒服一些,不然她以為自己真的變成了一隻母老虎。”朱翊鏐語重心長地囑咐王安。


    “奴婢明白。”王安銘記於心,點了點頭回道,想著最近他與鄭皇後的交往確實有點謹慎小心。


    “這件事朕本不該囑咐,但皇後的壓力也大,她背負了許多平常女子無法背負的東西,倘若她身邊親近的人都那麽怕她,讓她難免會懷疑自己。”


    “奴婢謹記萬歲爺的囑咐。”


    “朕之所以敢離開京城,將國家大事交給她處理,就是認同她的理念,也就是說,她的越多做法朕表示認同。”


    王安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不由得想起鄭皇後剛不久前告訴他,當初去台灣廢掉番王正是出自她的主意。


    “其實皇後也是一個好相處的人,隻是在很多時候她不願意與人多解釋。”朱翊鏐接著說道,“哪怕被人誤解攻擊,通常她也不會刻意去辯駁什麽。”


    王安能感覺到皇上對皇後由衷的讚賞,既然皇上都這樣說了,也許他真的需要重新認識鄭皇後。


    就目前來看,反正在王安眼裏,鄭皇後不是一個容易靠近的人,與皇上有說有笑,可很少見皇後笑。


    況且,皇後有皇上沒有的那股子狠勁兒,這也讓人不敢太靠近。


    總之,歸根結底,想必還是因為對鄭皇後了解太少的緣故吧。


    說完這事兒,朱翊鏐吩咐道:“晚上去嘉年華畫居,你一會兒安排一下,順便知會申用嘉一聲。”


    “奴婢遵旨。”王安嘴上應道,但心裏還在想著鄭皇後的事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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