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君這是心想事成了?”小廝沒好氣地問道。


    一會兒說要留一會兒說要走,張津是隨心了,黑鍋還得讓他背。


    張津哈哈大笑,用手指戳了戳小廝的額頭:“行了,也別委屈,給你買糖葫蘆吃。”


    小廝臉色大變:“三郎君你怎麽恩將仇報!”


    張津又哈哈大笑。


    明年去京城的話,應該是能給“同鄉”帶去好消息了。他如今已經到了家裏,不知道“同鄉”在京誠又是怎麽過年的呢?


    蓬萊閣的歌舞早已停下,各國使者和大臣們已經被送出宮城,留在皇宮的外人,便隻有顧瑜一人。


    東陽郡王已經被救起,隻是還在偏殿昏迷不醒,太醫院的禦醫們被從家中叫起送進宮裏。冬日裏跌入湖中不僅僅是溺水,還發起了高燒。


    主座上皇帝的臉色陰沉,殿中跪著的書童瑟瑟發抖,顧瑜則身形筆直。


    “你說,東陽是被平西郡主推進水的?”皇帝聲音沉沉,可見他的氣憤。


    書童隨抖如篩糠,但還是低頭答道:“是……郡王和郡主告歉,結果被郡主推了一下,跌入了湖裏。”


    告歉是因為之前平西郡主第一次進宮就被東陽郡王捉弄了,這話讓殿內的人更相信了書童幾分。


    賢妃在一旁平靜地問道:“平西才九歲,哪來的那麽大的力氣?”


    說罷眾人紛紛看了看女童,瘦瘦小小,身形筆直,看上去確實不像是她動的手。


    “賢妃不知道,武將家的孩子自小就比別人拳腳厲害些。”麗妃陰陽怪氣道。


    但是賢妃這話並沒有什麽說服力,畢竟顧瑜才九歲,東陽郡王過了年就十四歲了,再厲害他們也想不到顧瑜的力氣能比李宥的力氣大。


    “那麽平西呢?你怎麽說?”皇帝看向顧瑜。


    顧瑜身形直直,神色未有慌亂,隻是緊抿著的嘴角泄露了她不甘的情緒。


    “不是我。”小小的女童身形直直,語氣裏帶著幾分委屈,平添了幾份可信度。


    書童雖身形發抖,但還是狡辯道:“平西郡主自然不會承認。”


    顧瑜轉頭冷冷地看著他,書童嚇得一個哆嗦,但是沒有改口,隻是磕頭說道:“請聖人為我家郡王做主,郡王被平西郡主害得昏迷不醒,如今生死未卜……”


    “同行的其他人呢?”皇帝問道。


    一個太監拱手出來答道:“同行的宮女是尚儀局的女官連翹,郡王剛落水就下去救了,但是水性不好,如今也昏迷著。”


    皇帝看了一眼賢妃,賢妃低下了頭。


    這是躲事了。在場的明眼人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連翹可是打著“賢妃的人”的名號,這般不堪重用,怪不得賢妃羞愧。


    “讓太醫院的人盡心救治……等東陽醒來再問……至於平西……回去在家候命……”皇帝說道。


    眾人應聲是。顧瑜被送出宮門,但是事情不是到此為止了,聖人擱置此事,也是為了看看“受害人”怎麽說。這樣也好,總好過被一杆子打死。既然聖人沒有在宮裏就處置了顧瑜,可見這件事不會太嚴重。


    隻是……真的有這麽大仇嗎?顧瑜神色凝重。看來回去她有必要好好問問古伯了。


    一路途徑的坊裏傳來爆竹聲和舞樂聲,除夕夜裏家家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馬車裏顧瑜的神色如同潑墨。


    一到顧宅門口甘娘子就在等著了,一邊給她披上貂裘一邊遞過一個花鳥魚紋手爐。


    “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手還這樣涼?”甘娘子忙不迭地問道。


    “宮裏出了些事。”顧瑜說道,欲言又止。


    “古伯隨我來,我有話要問。”


    出事了?一眾人麵麵相覷。不過還好,郡主回來應該是和出的事無關。眾人心中想道。


    顧宅因為沒有教書先生的原因,書房很小,隻有耳房的規格,書也很少,也沒有什麽古玩裝飾,唯一富裕的就是筆墨。


    顧瑜進屋,幾個婢女合力抬來暖爐然後退下,屋子裏隻剩下顧瑜和古伯兩人。


    “有一位寧王,阿耶在時,和他有什麽仇怨嗎?”顧瑜開門見山問道。


    古伯聽說宮裏出了事,心裏也是驚異,但是見到顧瑜回來,以為出的事和顧瑜無關,這時又聽到顧瑜問他這話,心裏便有了不好的猜想。


    “仇怨倒是沒聽到有什麽仇怨。將軍在北地時,被寧王提拔,要說恩義倒是有。”古伯老實回答道。


    “我在宮裏遇見了寧王的遺子。”顧瑜說道,“其實第一次進宮時,我就遇到他了。當時他對我態度並不好,但我沒有在意,隻以為是皇後殿下不滿被賢妃搶了風頭讓他來找茬的。”


    “但是今晚的事,明顯沒有這麽簡單。”


    就知道出事了……古伯提心吊膽地聽顧瑜繼續說。


    “今晚昭和公主先是潑了我一身酒,我以為隻是為了讓我出醜便沒有躲。換衣裳回來的路上要經過一架廊橋,東陽郡王就是在廊橋上等著我過去。他本來想推我入湖,但是沒料到我身手不凡,於是他自己跳入湖中,他的書童大喊是我推的。”


    顧瑜說道,不免氣憤。


    古伯則在一旁驚掉了下巴。


    “這……”


    “我與他素未謀麵,所以我想,應該是阿耶和他父王有些瓜葛。”顧瑜解釋道。


    古伯為難地低著頭,躊躇再三終於說道:“這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和娘子說。但是娘子比一般孩子聰慧些,知道這事也不打緊……”


    “寧王當年還是先太子時,你阿耶是寧王的人。後來因為西北事,被文王也就是當今聖人推舉到西北除寇。當時朝堂上的爭鬥我也不懂,隻知道當時兩位殿下都重用你阿耶。後來宣武門……兩位殿下兵戈相向……寧王被當時的聖人……但與你阿耶並沒有什麽關係啊……”


    顧瑜聽得目瞪口呆,心想恐怕就是因為這事才被李宥記恨上了吧……


    不過……寧王當時是太子,被當時的聖人……


    “寧王事後來是怎麽說的?”顧瑜忍不住問道。


    古伯愈發惶恐:“這種事不能亂問的!”


    “無妨,我心裏有數。”顧瑜神色凝重:“我想這事也就是東陽郡王對我惡意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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