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綾眼觀鼻鼻觀心,默默的待到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看到新添來的脆棗便又忍不住的吃了兩顆,瞧著周圍大多數人都往那位刺史大人那邊圍攏,隻覺得有些好笑,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這拍馬屁,阿諛奉承是永遠不會過時的。


    “少閣主!我們的少閣主呢!”左耀突然大喊,在人群中格外耀眼,容綾就知道這劫算是來了。


    其實很多人還是比較關心這夕聽閣最後到底會落到誰的手上。


    是近幾年風生水起的左耀左長老,還是這個從都城來的千金小姐。


    “我在這呢!”要放在之前,這大庭廣眾之下,特別在眾目睽睽之下容綾還真不能做到臉不紅氣不喘,但現在這個架空的世界,誰也不認識誰,那就放開來膽子的來。


    “在這呢!在這呢!”容綾邊走邊喊,在眾多雙眼睛的目視下,緩緩走到左耀身邊。


    “大家聽好了!”左耀看著特別鄭重其事的說道“這位就是我們夕聽閣閣主的親孫女,也就是我們夕聽閣的少閣主,昨日剛剛到木溪鎮,從此以後大家看在我的麵子上多多照顧。”左耀說完還對容綾笑了笑,特別像那種老父親炫耀女兒如何如何出息的感覺。


    “看來是我不懂事了,原來左長老說話那麽管用,那麽以後還請各位多多包涵了。”容綾麵帶微笑,麵容和善,挑不出一點毛病“既然這樣,那麽我就先敬各位一杯。”


    容綾隨便從桌上拿起一壺酒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瀟灑的很。


    眾人瞧著容綾這番,倒也開始附和起來。


    “少閣主好酒量!”


    “少閣主豪氣!”


    “......”


    容綾覺得夕聽閣應該在這一片還是挺有說服力的,起碼表麵上這麽看起來,背地裏可能就像那日碰見的那位大哥說的那樣,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既然少閣主這麽豪爽,那麽我便替在坐的各位敬一杯。”左耀從旁邊侍從的手裏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容綾,另一杯一飲而盡。


    容綾拿著酒杯沒敢動,在這一地方酒杯茶杯數不勝數,左耀要想害她沒那麽簡單,但現在這杯酒從左耀手裏遞過來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這杯酒雖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可是左耀要想做點小動作那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容綾拿著這杯酒放不下,畢竟那麽多人看著,可是也下不去嘴,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轍。


    “要不這樣。”容綾從容不迫的放下酒杯。


    絲竹之聲從頂樓搬到了樓下,依舊是那麽輕柔悅耳。


    “我本來酒量就淺,剛剛那一杯已是最多,現下這杯我們來作賭注如何?!畢竟是我們左長老親自倒的酒。”容綾說的輕描淡寫,卻像一顆石子丟進水中那樣濺起圈圈波紋,四周一下子傳來細細的討論聲。


    旬刺史依舊是坐立不動,左耀卻很好奇的問道“少閣主想要如何比。”


    “今天既然是詩會,那我們就比詩。”容綾言語出口,周圍議論聲更大了。


    “少閣主想與我們比詩?”一個高高的人,看樣子是個書生,跳出來問道“我們這可有去年科考的探花。”


    “哦!”容綾表示驚訝,問道“是哪位?”


    “在下。”從人群裏擠出一個小小的人,看樣子三十左右的樣子“在下柳飛,少閣主有禮。”


    “有禮。”容綾回應說道“那我們便說好,我酒力不計,如若我稍勝一籌大家便允我以茶代替,這杯酒便先謝過左長老了。”


    “那是自然!”左耀搶著說道,他完全不相信一個女子還能舞文弄墨。


    “那好。”容綾客客氣氣的說道“那這位探花先請。”


    柳飛也不矯情坐下便開始研墨,邊研磨邊細想,過了一會像是靈感爆發一樣,在紙上書寫的極快。


    “瀟瀟春木尤不覺,幽幽心事慮不解,自安人事聽天命,江郎才盡盡所能。”


    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句句入耳,字字入口,周圍先是沉默,然後開始有人鼓掌,柳飛笑著一一回應,然後看向了容綾。


    容綾清了清喉嚨說道“還有哪位想要比詩的?”


    周圍沒有人跳出來,大概都是想看看這位都城來的小姐到底會寫出怎樣的詩。


    “那我便獻醜了。”容綾雖是這麽說,可看她的樣子是有十足的把握。


    “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


    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


    北極朝廷終不改,西山寇盜莫相侵。


    可憐後主還祠廟,日暮聊為梁甫吟。”


    容綾寫完後先是一片沉寂,然後不知道是誰突然爆嗬叫好,然後就開始連綿不絕的掌聲。


    “北極朝廷終不改,西山寇盜莫相侵。”有人重複的念出詩句,一個勁的在叫好。


    左耀這邊臉色就顯得有些難看了,他以為這都城的女子同這江南女子一樣的不知所言,可是在都城女子寫文作詩也是美事一樁,不比那些男子差多少,再加上容綾是個文科生,怎麽背也背了幾百首了,全是千古傳頌的佳作。


    “杜甫杜大家的登樓雖比不上登高耳熟能詳,但對付你們還是綽綽有餘的。”容綾心中默默祈禱“詩聖老人家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沒辦法脫身了,借借您的詩解解圍,對不住,對不住。”


    “欸?”滿堂喝彩之際有一人突然問道“敢問少閣主這梁甫吟為何?”


    “梁甫吟?”容綾看著這三字才想起來,就像沒人知道杜甫一般,也沒人知道梁甫吟,便解釋道“是我一都城的朋友閑來無事之時所作。”


    “所訴心中悲傷爾爾,取名梁甫吟。”容綾含糊的說道,趕緊叉開話題不然他們又要問梁甫吟裏,齊晏是誰?這解釋就要解釋半天。


    “那這一局便是我贏了?”容綾一點都不知道謙虛,舉起一旁的茶杯舉向眾人,頗有沾沾自喜的味道,然後飲盡。


    左耀也不好垮著臉,斂起心神,展眉笑道“看來少閣主也是個才女。以後要多多來這望月樓走走啊!”


    “欸~!”容綾連忙擺手,開始謙虛了“過獎過獎!僥幸而已!”


    這比詩就算這麽過去了,待眾人散開,容綾才得以喘息,她突然覺得身心疲累,說實話她才來這木溪鎮四天左右就已經經過那麽多事了,刺殺,下毒,現在又來個詩會,真是沒停過。其實她也有想過要不心一橫,提把劍把這左耀一劍了事,可是這種事往往想想簡單,做做可沒那麽簡單,他這幾年在夕聽閣步步為營,現在身旁又有哪位刺史大人,想來這中間已是盤根錯節,理清楚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容綾走出這望月樓已是傍晚,一出門就看見聽白牽著兩匹馬站在門口,依舊是麵無表情,看到容綾出來才牽著馬走到她麵前。


    容綾常常想是不是俠女這一類都是這麽高冷又呆板的,她記得以前看電視的時候好像看到的都是這般不苟言笑的女俠。


    “聽白,你武功高嗎?”容綾突如起來的提問,倒是讓聽白的表情有些許變化,但也隻是皺了皺眉,像是有些不明白容綾為何突然這麽問,但也如實的說道“我的武功都是閣主教的,不算閣中最好,但也不差。”


    “誠實!”容綾給她比了個大拇指,然後接過聽白手中的韁繩說道“那我們現在回去吧!我都快餓死了。”


    聽白慢慢的跟著容綾走在後邊,傍晚的東市也很熱鬧,所以兩人都騎不了馬,不過這麽慢悠悠的走回去也挺好,就是委屈了那餓的咕咕叫的肚子了。


    容綾其實有點像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感覺,哪都覺得好奇,有些都城有的這沒有,都城沒有的這有,要不說女人最喜歡的就是逛街呢!才沒一會容綾就已經忘記了要回去的事情,坐在的豆花攤上對著碗流口水。


    “聽白,你大概也餓了吧,要不要來吃一點。”容綾拿著湯勺一邊往嘴裏送,一邊問道。


    聽白搖搖頭,沒有說話。


    “不用害羞,來和我一起吃一點。”容綾堅持不懈的勸道。


    聽白搖頭,依舊不說話。


    “快點,待會涼了就不好吃了。”容綾開始去扯聽白的衣服。


    “不用,我剛才吃過了。”聽白終於說了話,然後把步子退後半步,看著容綾吃。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容綾又點了一碗餛飩,這胃像是無底洞一樣填不滿。


    等到終於吃飽喝足了,天色已經暗的看不清了,家家戶戶開始點起了燈,孩子拿著煙花滿街亂跑,容綾才想起快要過年了。


    離自己來到這算上路程已有半個多月了,都城那邊應該已經亂套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這來,等把這裏的事全部處理完就再走的遠一些,爭取隱姓埋名,做個自由自在,瀟灑不羈的俠客。


    容綾對聽白說道“你在這邊等等我,我去鋪子裏買些東西我們便回去。”


    聽白沒說話,乖乖的點了點頭,容綾是越來越喜歡聽白這副乖巧的模樣了。


    她也不是去買其他東西,就是去買一把小匕首,用來防身的,雖然這東西夕聽閣應該挺多的,但是她才剛剛回來就伸手要東西終歸不太好,在什麽事情都沒有眉目的時候還是自給自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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