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騫尋感受著沈珺安手心傳來的暖意,感覺心間的壓抑少了許多。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平行時空,但事實就是,我是沈珺安,也不是沈珺安。之前那個暗殺者,lisa才是這個時空裏的我。


    我並不是這個時空的人,我在原來的時空殉職了。”因為之前一起經曆過的一些事情,讓沈珺安覺得霍騫尋是不會害她的,所以這次她直接告訴了他。


    雖然他從沒問過自己,但是沈珺安覺得,彼此坦白一下也沒什麽。


    反正,那對於她而言,都已成為過去式。重要的是現在,是未來。


    心中對於沈珺安的存在早有猜想,此刻聽到沈珺安坦白的這些,霍騫尋心裏很是平靜。因為對於他而言,他隻愛她,不管她是不是沈珺安,那都不重要。


    兩人路過人性橫道,霍騫尋依循著上一世的記憶領著路。


    聽著沈珺安如此輕鬆的說出了這些,他心中瞬間有些羨慕她的勇敢。


    霍騫尋沉默了好一會,他繼續說道:“我...我...沒騙你...”


    斷斷續續了好久,他卻隻吐出了這幾個字。他其實想說,他上一世的確是個被毀了的醜陋的傻子,他這一世的裝瘋賣傻從某個角度來講,沒騙她。


    沈珺安聽著他的話,不解的在想著,他到底是指什麽事。


    走在空曠的馬路邊緣,沈珺安等了好一會,才再次聽到霍騫尋猶豫而起的說話聲。


    “...如果時間有分段,有過去、現在、未來。雖然,我們以為,我們度過了這個時間,但也許從另一個麵上來說,這個已度過的時間,任然在運轉。


    我知道,這聽起來有些荒唐,但...我的確是從未來來的。


    隻不過,原本未來的那個我,已經死了。”霍騫尋鼓起勇氣說著。


    想起自己臨死時的慘狀,血肉模糊的丟在無人問津的地方,人為車禍的現場。霍霖軒親自潑油在自己身上,母親的畫像被砸在一旁...全身痛的想死,卻不得不忍受火焰的燒灼...什麽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一刻從此烙印在了霍騫尋的心間,成為永遠的陰霾之一。每每想到這,他都覺得,霍霖軒他們該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這一世竟然能做到如此仁慈,也許...因為沈珺安吧。


    聽著霍騫尋沉重的話語,沈珺安覺得他上一世也許過的不太好。此刻他完全有一種陷入到黑暗泥沼之中,不想出來的感覺。


    如果不是還能真切感受到他在身邊,沈珺安或許會真的以為,他隻是個鬼魂。


    “你來過這裏?”沈珺安覺得霍騫尋對這裏是熟悉的,比起自己的茫然,他更清楚這裏的每一分標誌指向的是何方。


    霍騫尋輕點了點頭,聽著沈珺安平和的語氣,他內心有些訝異。


    “你不害怕嗎?”霍騫尋半信半疑的再次問道。


    “那你害怕我嗎?”沈珺安沒回答,反問道。


    霍騫尋搖了搖頭,沈珺安伸手輕捏了捏他的臉頰,認真道:“我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五十步別笑百步。你聽好了,就算害怕,我還是要和你在一起。”


    她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擔憂什麽。聽著沈珺安的話,從在等車那會就一直沉悶、愁苦的霍騫尋總算露出了柔和的笑意。他很努力的想從她臉上的表情,找到任何作假的表態,他甚至心裏陰暗的在想,如果,沈珺安欺騙她不在意他死過的事實,他甚至覺得他很可能會親手毀掉沈珺安。


    得不到的太陽,他也不想給予別人。但是看著她臉上的真誠,霍騫尋內心又不禁覺得自己這個想法真可惡。心裏開始暗暗慶幸,那個人是她。


    “我餓了,你知道哪裏有好吃的嗎?”沈珺安摸著咕咕叫的肚子,惆悵道。


    “我帶你去。”感受著沈珺安全然信任,他身上無形負擔的重壓,霎時輕了許多。


    又走出一小段路,拐了個彎後,他們來到一家擺攤在育幼院附近的麵店。


    上一世,出逃神經病院的霍騫尋為了逃避霍霖軒的人,逃上了一輛公交車,在司機因為他身無分文要趕他下車的時候,車上的一個奶奶因為他哀求司機時實在令人覺得可憐,便替他付了那幾塊錢的車錢。


    在車上其他人用厭惡、鄙夷、嫌棄看著這個醜陋的傻子,他躲在奶奶身邊站著,瑟縮著,似乎很害怕這車上的其他怪物都會吞了他。


    他不知道這路車要開去哪,他不知道自己要在什麽時候下車,他跟著那個替他付了車前的奶奶,來到這路車的終點站。他跟著奶奶,來到育幼院門前。


    無家可歸的人,孤零零的站在育幼院的門口,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能去哪。


    奶奶似乎是育幼院的工作人員,她看著還跟著自己,傻乎乎的年輕人,奶奶朝他擺了擺手,說道:“回家去吧,別凍著了。”


    但是霍騫尋並沒有離開,他仍舊站在門口,直到奶奶進了院裏,直到育幼院的鐵藝門再次關上,他仍然沒有離開。


    那個時候,和現在的季節差不了多少。寒冷的天,霍騫尋穿著一身病號服,裹著單薄的風衣,蹲在門外看著那擺攤的小麵店,感受著肚子的饑餓,癡癡看著。


    他想吃那熱氣騰騰的麵條,可他看著店老板,沒有勇氣開口。


    他在一旁看了好久,老板看著年輕人關著腳凍的通紅的腳丫,刺破的血早已幹涸結痂,終是於心不忍的朝霍騫尋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他永遠忘不了,那天,他吃到了他那一世覺得最好吃的東西。當眼淚悄無聲息的跌落到麵湯裏,當他把碗中的麵條和湯吃的一幹二淨,他得到了名為滿足的東西。


    店老板是育幼院其中護理人員的丈夫,當護理人員和奶奶再次出來,想找店老板,卻意外還見到霍騫尋的時候,終是不忍,讓他暫時留在了育幼院。


    那一世,在那裏待過的兩周,是霍騫尋想都不敢想的幸福。沒有人欺負自己,沒有人打罵自己,沒有人惡心的耍弄自己,沒有人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霍霖軒的人依著育幼院發布的失蹤人士,找到他...一切美好隨著霍騫尋被強硬帶走,重新送進精神病院而結束。


    這一世,霍騫尋不再是那個醜陋的傻子,他重新回到舊地,他坐在上一世坐著的位置,同店老板,點了兩碗湯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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