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講到我怎麽會記得李翹,記得這麽久,又這麽深刻,還要從唐霽說起,這會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唐霽是一個插班生,他中考時報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但是發揮失常,調劑到我們學校,當然,我們學校也不差,可是唐霽是那麽驕傲,他不願意入學,要等第二年重考,賴在家裏不來上課,一直到我們期中考試結束,唐霽才被爸媽押送來學校,他來班上的那天,升旗儀式結束,我們正在上最荒謬的“數學早讀”,因為班主任癡迷奧數,語文老師又愛睡懶覺,語文早讀就全成了數學早讀,但我又不搞競賽,我偷偷的在看小說,舍不得抬頭,和唐霽一起來的,還有幾個走關係的插班生,來蹭我班的高配置師資,這幾個人自我介紹的時候都裝作低調又好學的樣子,我以為唐霽也一樣。但他不一樣,他用很快的語速說:“大家好我叫唐霽。”然後迅速的鞠躬,頭還沒低下,腰就已經挺直,我抬起頭來看他,他兩隻腳放的很開,幾乎與肩同寬,兩隻手鬆散的握住放在身前,在學生群裏,他看起來太隨意,太不在乎,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一見鍾情是真的。


    唐霽坐在我的斜前麵,靠著窗邊,班主任迅速進入正題,講起了奧數題,我偷偷看著唐霽,他擦了擦眼睛,用一隻拳頭墊著下巴,坐得很挺拔,凝神聽著,我又低頭去看我的小說,看了兩頁,忍不住又偷偷看他,他已經不聽課了,開始看窗外,他的眼鏡又舊又嚴肅,深藍色的鏡腿,渾濁的光澤,但他的睫毛好長好長,後來他總向我炫耀他的長睫毛,他說他的睫毛可以載住火柴,載住棉簽,他想題的時候,就會往睫毛上摞棉簽,嚐試最多可以放幾根,但他在班裏從不這麽做,我也從沒見過,我半夜捂著被子想,他坐在我旁邊寫題,我往他的睫毛上放棉簽,他笑著眨眼睛,棉簽落在卷子上的樣子。


    看他走神的樣子,我以為他是不喜歡數學,後來才知道,他是覺得,老班講的太簡單了。


    我迅速想辦法接近他,課間操的時候,我拉著毛兔躲在廁所裏,我問她,你不覺得唐霽很帥嗎?她還沒搞清誰是唐霽,就當成是她覺得最好看的楊經綸,楊經倫長得白白淨淨,唇紅齒白,大眼小嘴,毛兔子嘲笑我:“原來你喜歡小白臉,我以為你們女文青,眼光要和我不一樣呢。”我說唐霽不是小白臉啊,比劃了半天,毛兔都沒想起來是誰,她得出結論——沒印象就是不帥。


    等課間操音樂響起來了,我拉著毛兔往教室跑,從唐霽的抽屜裏摸出他的手機,是一個破破的諾基亞,還是單色屏,毛兔是富家女,對這個破手機嗤之以鼻,我卻很開心,果然,是沒有設密碼的,我迅速用他的手機撥了我的號碼,然後刪掉通話記錄,把他的手機原樣放回去。


    怕被老師發現,我和毛兔準備再回女廁所躲著,沒想到半路上遇到執勤班的師兄,毛兔跟師兄套近乎,但師兄明顯是不愛聊天的,隻追著問我們是哪個班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忽然活潑了起來,拉著毛兔轉身就跑。


    之後的幾天,我一直在糾結,怎麽用這個偷來的號碼呢,後來我問他,你喜歡聽鋼琴還是小提琴?


    他居然會拉小提琴,他帶著小提琴去了音樂課。我偷偷蹲到第一排旁邊去拍他,毛兔從後麵推了我一把,全班都在笑,他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老師說:“沒關係,大大方方的拍吧,多好呀。”我硬著頭皮站在他對麵,拍了兩張。後來,我把照片上傳到了qq空間裏。


    我們每天都用短信聊天,聊一些和學校無關的事:天氣、植物、電影、流行歌,元旦前,我們建了班群,我立馬去加了他的qq,他通過了,那天我還是給他發短信,他在qq上回複我:“為什麽不在這裏聊?”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他,他又發了短信過來:“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知道是你了。還是喜歡和你發短信。”我問他,怎麽知道的,他說是感覺。


    我們發短信越來越頻繁,卻從不在班裏說話,都裝作不認識彼此的樣子,連毛兔也不知道,我已經和唐霽聊遍了彼此的童年往事。


    直到有一天,化學課,化學老師在講台上做實驗,所有人都圍在前麵,我趴在桌上補筆記,一陣刺鼻的味道飄過來,我抬頭,下意識的看向唐霽,沒想到他也立刻看到我在看他,他笑了笑,打開了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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