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過後,很快就要到期中考試,我真佩服2班的同學們,複課後立刻進入了瘋狂學習的狀態,坐在班裏,聽他們課間的聊天,絲毫捕捉不到一點對剛剛過去的假期的留戀,或者對遙遠的元旦假期的盼望,大家似乎都是立刻平靜下來,進入了枯燥的學習氛圍裏。


    我也不得不讓自己靜下心來,可是這對我太難了,我無時無刻不感到開心,喜悅的心潮自內而外衝擊著我的皮膚,讓我耐不住心思,常常跑神想起唐霽。


    在老師講著課的時候,聽著那些變換的數列和函數,我就會想起唐霽給我講題的時候溫柔好聽的聲音,他會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問我,“對嗎?對嗎?”他從不會和老師們,和學霸們問一樣的話,不會問我“明白了嗎?懂了嗎?知道嗎?”,隻會停下筆,輕輕的問:“對嗎?”


    雖然他知道,是對的。


    就這樣一晃神之間,一道大題已經跳了過去,我努力定定神,繼續聽課,還好文科的課,多數不用細聽,不然像我這樣天天跑神,幾個月來的努力,轉眼又要白費了。


    江梨珈在旁邊端坐著,指間挾著一支筆,手虛握著放在下巴前,卻並沒托著下巴。我真佩服江梨珈,總能保持專注。


    在我生活的這個寒冷的西北城市,每年十月中就送暖氣,偏偏今年入冬晚,到了十月底還沒下雪降溫,班裏的同學都昏昏欲睡,每天想盡了辦法提神。


    大家的提神妙招千奇百怪,有人買含片裏清涼味最重的金嗓子喉片,剝一顆放在嘴裏,狠心嚼碎,爽辣的涼意立刻衝進鼻腔,很快便驅散了睡意,也有人買風油精來,一開始抹在太陽穴處,後來抹在眉心,再後來,有人發現抹上藥液後,搓一搓更清爽,於是大家把風油精點在手指上,不停的搓眉心,搓的每個人都像二郎神帶著天眼,眉間一片紅印,最後升級為最霸道也最有效的方法——直接抹在眼皮上。


    最奇葩的方法出自我的前桌,那個搞笑的男生,叫汪宇旻,他的提神方法是一罐泡椒,每到瞌睡的時候,就從罐頭裏摘一顆泡椒來吃,他不怎麽能吃辣,每次吃完,都漲的滿臉通紅。


    更有意思的是數學老師,她也看出大家在暖室裏凝神辛苦,便常常講一些趣事來逗我們,或者臨場發揮。有一回汪宇旻吃了泡椒,辣的衝嗓子,又沒有水喝,實在緩不過來,舉手要去廁所。


    數學老師看汪宇旻滿臉通紅,打趣他:“這麽急嗎?”


    汪宇旻順勢捂著肚子,彎著腰點頭。


    “汪宇旻,你這可不行,我正講著重點呢,這一會兒都等不得嘛?”數學老師掂著粉筆,打量地笑著,接上一句:“你小小年紀,不會是腎不好吧。”


    男生們聽到這兒,都笑了起來,女生們中,有人竊笑,有人莫名其妙,我沒想到,江梨珈居然是竊笑人中的一員,我問江梨珈:“什麽意思啊?”


    江梨珈一邊看題一邊平平的說:“生物課上都講過吧,嗯……你百度一下吧。”


    鬧了這麽一出,薄荷糖、潤喉片、風油精和泡椒都甘拜下風,滿屋子的睡意都被驅散了。


    沒有人不為即將到來的期中考試感到緊張,這是分科後的第一次年級大考,大家都想知道,重新洗牌後自己所處的位置,我也很擔心,在上課的時候緊張的跟著老師的進度,同時又想盡量留意,大家的進度如何,我是否有更好的跟上。我對毛兔說這些,毛兔總說我焦慮,說我們班太變態,為了個期中考試,全員忐忑心焦。


    有一天的課間操,我和毛兔短信約好女廁所見,然後一起逃操溜去了頂樓,頂樓中間有一道短短的走廊,是兩邊帶窗的,一邊對著教學樓另一側的牆壁,另一邊可以看到實驗的運動場,一塊小小的綠色,我們靠著窗沿聊天。


    “你和唐霽的事,有進展了嗎?你怎麽打算?”


    毛兔這樣問我,我才發現,我的打算已經中斷了一陣子了。


    “你說,我先告訴唐霽,會怎樣?”


    毛兔揪著小熊形狀的軟糖吃,用輕鬆的語調對我說:“我就終於可以加大我調戲你們的火力了啊,還能怎樣,能快點嗎?”


    “我的意思是,我先開口,就算是我追他了,對嗎?我心裏是覺得,他不會拒絕我,可是我先開口的話…..你有過這樣,先開口嗎?”


    毛兔被我問住了,想了想,塞給我一個小熊軟糖,無所謂的說著:“我倒沒有過,不過這也沒什麽關係吧。”但我還是聽出了她語氣裏的遲疑。


    毛兔一把摟住我:“別想啦,這都不重要,互相喜歡的話,誰先開口,我覺得沒所謂吧,主要是你看唐霽那個磨磨唧唧的性格,他吃醋都不跟你說,自己跑掉,要等他開口說,真不知道要等多久啊。”


    是啊,唉,我又何嚐不了解唐霽溫柔的品質也出自於他的軟弱,又何嚐不知道他很難做那個主動的人。可是,是我先喜歡的,是我先發短信給他的,也是我裝樣子也要跟著他去自習的,能不能有一次,是他做那個先舉動的人呢。


    不如,還是回到原本的想法,就這樣在他的身邊,陪伴他吧。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卻有著十足的吸引力,我歎了口氣。


    毛兔捕捉到了我的情緒:“對了,你是周六沒課嗎,我們去滑冰吧?”


    毛兔大概是想安慰我,可其實,對我而言,這些並不能絲毫的釋緩我的壞心情,我歪頭蹭了她一下:“我不會滑呀,我沒事,不用安慰我的。”


    “我教你唄,這次就咱倆,你學會了以後可以跟唐霽一起去呀。”


    看到毛兔的眼裏恍惚了一下,想起上一次,我們一起去滑冰,還是她和山鬆最甜蜜的時候,兩個人一路都黏在一起。去滑冰了,大概更會勾起毛兔的回憶吧,這麽一想,就更不想去了。


    “別去了,我好笨的,一次兩次也學不會,別反而教的你對滑冰沒興趣了。”


    看毛兔撅著嘴看著我賣萌,我又補上一句:“而且馬上期中考試了,要不你跟著我自習吧?”


    “去你和唐霽自習那地方嗎?不去,感覺教室裏開了個劣質咖啡館一樣。而且,我才不要去做電燈泡,你倆在一起真的很扭捏,我還得擠兌唐霽來活躍氣氛。”


    廣播操結束了,進入教學樓的人流的喧笑聲漸漸傳上來,我和毛兔趕緊趁著還沒老師回來溜回了五樓。


    毛兔不小心摸了一把窗框上的灰,我們一起去女廁所洗了手,往回走要經過靠近七班的樓梯,想起運動會前,在樓梯上遇到唐霽的那次,我忽然想到,那是在靠近我們班的樓梯啊,原來唐霽是專門在等我的,想到這兒,我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毛兔捏了捏我的手:“偷著樂什麽呢?看到你家唐霽了啊?”


    我晃晃手肘碰了碰她的腰:“哪有,不是,我是忽然想起來……”


    “哪兒不是啊,那不是嗎?看到就樂成這樣。”


    我順著毛兔的目光看過去,的確是唐霽,唐霽和李翹翹說笑著經過樓梯的轉折,就要麵對我們走過去的方向了,我趕緊拉著毛兔轉身又往女廁所走回去。


    “幹嘛啊,都碰到了,你躲什麽啊。”


    “李翹翹……”


    “誰?”


    “就是喻清越那個發小,她和唐霽在一起。”


    “你不是吧,離了我你的尷尬點又變低了啊,打個招呼不就行了唄。”


    毛兔又拉著我回頭:“哎呀你鍛煉一下,走走走,姐姐帶你鍛煉一下。”


    我一邊任由毛兔拉著走,一邊回想著,是啊,我為什麽要躲呢。


    還好,唐霽和李翹從樓梯的另一側回班了,我和毛兔隔著天井看著他倆談笑經過,毛兔看起來按捺了幾次,最後還是擔心地問我:“他倆這麽熟嗎?”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倆這麽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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