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一些時間。


    1263年,11月27日,大雪30日,下午,龍牙交椅島,瓜埠港。


    霜降號和小寒號兩艘星火級一前一後,跟隨著兩艘槳帆船進入了狹窄的瓜埠灣。


    瓜埠港外島嶼密布、礁石林立,水道狹窄處僅有數百米,對於靈活的小型槳帆船來說不算什麽,但東海遠洋艦隊的兩艘烈焰級不敢貿然闖進來,隻得讓兩艘星火級先行,由剩下的兩艘護著,一點點地往裏麵挪進去。


    今天早些時候,他們在羅衛港交易得正爽的時候,突然收到了外敵來襲的警報。東海人不明情形,為防止在狹小的河港中出什麽意外,就混入了其它商船的隊伍,出港裝作避難,實則暗中觀察外來者的動靜,好擇機行事。


    他們有堅船利炮作為憑依,也沒跑多遠,就出港西行了一段,去了西邊的龍牙交椅島。他們原本的打算是去島北尋找一處港灣停泊下來,等到明天一早就起錨準備回羅衛看看情況。結果正在轉著圈找泊地的時候,就看到兩艘槳帆船沿著海岸線向北劃著,似乎是在巡邏。幾個軍官盤算了一下,覺得這正是個抓舌頭的好機會,就直朝他們圍了過去。


    賽義德的水手們雖然都是海上強人,但僅僅兩艘小船,見到六艘海船過來,也不敢對付,便借助靈活的優勢,向瓜埠港逃去。在這樣狹窄複雜的水域,槳帆船的機動性要遠超單純的帆船,所以很容易就逃脫了東海艦隊的追捕,最後兩支隊伍一前一後進入了瓜埠灣。


    “謔,白沙灘,這地方不錯啊!等等,那是什麽?”


    當瓜埠港出現在韓鬆眼前的時候,首先讓他感到眼前一亮的是前方無限美好的風光,但很快察覺到了不對,沙灘上黑汙汙的那是什麽?


    他拿起望遠鏡一看,很快就發現了真相,然後怒不可遏地吼了起來:“這幫混蛋,怎能這麽殘忍……這簡直是滅絕人性!潘學忠,打出戰鬥信號,把那幫人渣全轟沉!”


    此時,隨著距離接近,追雲號的水手們也漸漸看清了海灘上的情況——潔白的沙灘上,衣衫襤褸的屍體橫七豎八地歪躺著,不少都殘缺了,血水凝結後形成的黑水染透了沙灘,烏央烏央的蒼蠅和食腐鳥趴在屍體上,被海船驚動後飛起漫天的一片……簡直是人間地獄!


    在這樣一副令人作嘔的場景下,他們的怒氣也被逼了出來,在韓鬆的命令下達後,立刻齊聲發出一聲怒吼,然後操作了起來。


    艉甲板上,一個少尉取出一個箱子打開,露出裏麵堆疊整齊的的各色旗幟。他徑直從中取出一疊純紅色的,交給身邊的水兵,然後水兵用嫻熟的結繩技巧將這些純紅色的旗幟一麵麵地係在了附近的一道旗幟索上。


    這道旗幟索與連接四根桅杆頂端的縱支索重合,在前麵的動力中心,兩個水手輕鬆地轉動絞盤,牽動著旗幟索,將連串的紅旗一點點地牽引上去。不久後,從首斜桅的頂端,到艏桅、主桅、艉桅,出現了一整道飄舞著血紅色的旗幟的旗語——這個旗語的意義再顯著不過了:全力戰鬥,全部殲滅!


    隨著旗艦上血色旗語的出現,早已發現了瓜埠異狀的各艘戰艦上紛紛發出了歡呼和怒吼,然後一個接一個以同樣的旗語做出了回應,進入了戰鬥狀態。


    隸屬於海軍編製的水兵們一個個都興奮了起來,將火槍從武器箱中取了出來,從船醫那裏領出彈藥,麻利地開始裝填。而炮位上的炮手掀開炮衣,撫摸著親切的老夥計,往它的口中塞入厚重的彈藥包。剩下的雇傭水手也動了起來,一人發了一根短矛背著,要麽去甲板上待命,要麽去幫著操帆,要麽去客貨艙幫忙準備彈藥,要麽就幹脆躲進底艙別出來添亂——一場大戰就要開始了!


    隨著海軍的改革,戰艦上拋棄了過去使用的紅綠兩色三進製的信號板係統,轉而與光報係統接軌,改用了亮暗兩態二進製的信號板係統。但這麽一來,過去常用的熱血沸騰的全紅色戰鬥信號就沒法用了,所以韓鬆等人又琢磨出了一套旗語信號係統——與後世旗語一個道理,用不同旗幟的組合表示不同的旗語,別的不好說,光這個純紅色的戰鬥旗語就夠意思。


    遠洋艦隊進入戰鬥狀態之後,大食人也察覺到了來者不善。除了今天剛到的兩艘,賽義德船隊在瓜埠港還有六艘槳帆船留守,此時他們被驚動,吹響號角集結之後主動出來迎戰了。


    “讓逐日號上就行了。叫上寒露,我們去西邊守著!哼,槳帆船就能敵得過提前量嗎?”


    追雲號上,韓鬆緊密地注視著戰局,他見八艘槳帆船朝前麵兩艘星火級圍了過去,冷笑一下,也不加入戰團,而是轉向往海灣的西出口堵了過去——瓜埠灣由一大一小兩個島圍成一個封閉的海灣,隻有東西兩個出口,他們剛才從東出口進,現在隻要再把西出口堵住,就可以甕中捉鱉了。


    另一邊,八艘槳帆船向霜降、小寒號包圍了過去。他們已經看得清楚,這兩艘海船雖然形製怪異、速度奇快,但是船樓並不高大,上麵的人也不算太多,屬於典型的海上肥羊,隻要衝了上去,憑借大食勇士的超絕戰技,拿下他們還不手到擒來?


    ……


    “阿克!@……#&%¥……”


    “他們在喊些什麽?”


    霜降號的艉樓上,艦長朱涇上尉皺著眉頭傾聽著右舷外傳來的胡亂吼聲,皺起了眉頭,但很快就決定把它們拋到腦後:“水兵就位,炮火準備,預備——”


    在前方的甲板上,兩行海軍陸戰隊員和水兵手持裝填了獨頭彈的鐵雨霰彈槍,站列在兩根桅杆中央,做好了隨時射擊的準備。在他們後麵,還有一排持著短矛的雇傭水手,正滿頭大汗地探頭看著前方凶神惡煞的彩衣番子,腿腳不禁顫抖了起來,這出趟海可真是要命啊!


    在他們前方,炮手們分散在右舷一側的兩門巨龍炮、四門龍吟炮和兩門幼龍炮(為了省空間,艉樓內部炮位隻能裝短小的幼龍炮)旁邊,手持拉火繩,緊張而興奮地看著逐漸接近的幾艘槳帆船。就該給這些畜生們些顏色看看!


    在他們旁邊,船醫李保忠一手拿著白虹手槍,另一手拿著一把劍,搖頭晃腦地念著:“太上老君,急急……”


    朱涇撚了撚胸前的兩儀墜飾,又聽著耳邊實習軍官報出的不斷接近的距離數字“200米,150,100……”突然爆喝一聲:“放!”


    實習軍官立刻重複了一遍:“放!”


    “殺!”


    炮手們發出一聲怒吼,各自稍作瞄準,就拉響了手中的火炮。


    ……


    “轟轟轟轟轟……”


    “吆喝,這真夠帶勁啊。”


    逐日號的艦橋上,朱龍草看到前方霜降號漂亮地對敵人發動了一次近距離轟擊,把兩艘槳帆船打得停滯了下來,然後向左前方做了一個漂亮的弧線轉彎,不禁鼓掌喝彩了起來。


    李濤也感歎了起來:“朱涇這小子,現在也了不得了呢。想當年,我做到這一套的時候,也……嘿,說到想當年,我又想起當年的事情。那是在旅順吧,也是這麽一個狹窄的小海灣,我跟在韓鬆的船上,也是遭遇了一堆不入流的小船。那時我們開的還是笨拙的起點號,我用的還是粗製濫造的虎蹲炮,但說實話,當時第一次對真人開炮的時候,其實我心裏怕的很……”


    朱龍草意外地轉過頭來,看著他一臉沉浸在回憶中的樣子,忍不住吐槽道:“你這時候想什麽呢,嘿,忒不吉利了!”


    “哈哈,”李濤搖頭笑了笑,“我隻是想到那時候,那些攻擊我們的海盜,也隻不過是為了生活;而我們開炮還擊,也隻是為了活下去……”


    然後他嚴肅了起來,聲調越來越高。


    “而現在,這些混蛋,這些畜生,隻是為了些狗屁理由,就幹出這樣混蛋的屠殺,他們還能算是人嗎?!”


    “他們已經與我們之前遇到的敵人完全不一樣!”


    “而我們,也已經今非昔比了!”


    “逐日號,火力全開,兩舷齊射,毀滅他們!”


    李濤的聲音通過軍官一級級地傳了下去,船上的戰鬥人員,無論是水兵、水手、炮手還是新加入的雇工,都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同一聲怒吼:


    “殺!”


    逐日號借著東北風,從東向西衝入了賽義德船隊的槳帆船群中,後者剛才被兩艘星火級炮擊了一輪,正暈頭轉向著,現在見到這艘巨艦仍然不知所措。


    而闖入者已經完全做好了大殺四方的準備。炮甲板上的二十門鯨型重炮向外伸出,露天甲板上的十二門鯊型短重炮也已經填入了飽含能量的彈丸。


    李濤將指揮權下放,各炮區的負責士官都躍躍欲試了起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一場真正的屠殺到來了!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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