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三年五月三十一日,早朝。


    經過三天的拖延,今日婁福麟之父——婁明有一上朝,便跪地痛哭。請求聖上嚴懲害死他兒子的凶手。


    朱由校這次不再推脫了,他在朝堂上一指魏忠賢。然後對婁明有意味深長的道:“婁卿莫急,朕這便還你公道!”


    他話音剛落,接到朱由校示意的魏忠賢。連忙把昨日那份趙敏之和陳家公子陳之昂的證詞,給拿了出來。


    婁明有看罷,麵上一時震驚難言。


    朱由校:“不是朕袒護鄭家,實在是你家兒子的橫死並非鄭耀亭所為啊!”


    婁明有麵有戚色,顫聲道:“不是那鄭耀亭,又是哪個?莫非臣的兒子就這樣白死了不成?”


    朱由校臉一寒,“婁福麟自幼素有心疾,能養到現在實屬不易。所以如今突遭這無妄之災,你們為人父母心裏過不去,朕理解。可是瑞安大長公主的外孫陳之昂看的真真的,傷人者明明是同行的張文暉!你這麽揪著鄭家不放,究竟是何居心?”


    婁明有見朱由校動怒,連忙跪下請罪。口中辯解道:“當時情況混亂,陳家公子雖說看見是張文暉打的小兒。可禮部左右侍郎家的公子,不也說是鄭耀亭動的手嗎?如此雙方各執一詞,孰真?孰假?”


    朱由校一聲冷笑,緊緊盯著堂下跪著的婁明有,寒聲道:“看來婁愛卿你是認準了,就是鄭耀亭動手打的你兒子了!既如此,還有一事朕倒要問個明白!”


    說完,他讓魏忠賢把大夫李華的證詞,甩在了婁明有的臉上。


    婁明有撿起一看,一時臉色紅紅白白變幻的煞是好看!


    朱由校:“大夫李華交代,當晚給婁福麟施救後,婁福麟雖未蘇醒但曾脫離了危險。何故在他離府不過一個時辰後,你婁家剛剛送走深夜拜訪的張尚書,婁福麟便暴斃了呢?你不妨好好給朕解釋解釋,這短短一個時辰,你婁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婁明有被這話問的,一時癱倒在地。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而旁邊站著的禮部尚書張問達,見情況不妙。


    連忙出列道:“二十七日晚,小兒回家麵有異色。微臣追問之下得知這麗春樓之事。於是便罰了犬子跪在祠堂思過。等到思及這婁家公子畢竟是跟隨犬子外出遭遇不測,臣便火速趕往婁府,想探問一下婁家公子傷情!此舉按說合情合理。”


    說到這兒,張問達頓了一下,麵現悲色道:“當時得知婁家公子脫險,臣也慶幸不已。誰知道,臣走後竟又發生了這般不幸呢!”


    婁明有癱在地上,聽了這話就像打了劑強心針一樣,複又振作起來。對朱由校連聲道:“對對!當晚就是如此,張尚書來探過小兒傷情後。剛走,小兒便……”


    說到這兒,他哽咽難言,伸手掩麵而泣。


    朱由校一聲冷笑,遞給魏忠賢個眼色。魏忠賢會意,伸手掏出又一份供狀。


    赫然便是婁家夫人的那位遠房表侄的。


    上麵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著。二十七日晚,張尚書醜時三刻進婁府,離府時是寅時二刻左右。


    而婁福麟的死亡時間則是醜時末。


    這下子,張問達和婁明有都麵色難看起來。


    朱由校看著婁明有,語氣不善的問:“婁卿如今可還有話說?”


    婁明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朱由校見狀,看了一眼魏忠賢。


    魏忠賢又取出一份證詞。此證詞是婁福麟的奶媽李氏的。


    上言,二十七日晚。張尚書到婁府後,在婁明有的陪同下,進了婁福麟的臥室。


    然後一盞茶的功夫後,婁福麟便沒了氣息。而奶娘的兒子身為婁福麟的小廝婁長壽,當時,候在門外。


    婁福麟剛剛暴斃,婁長壽便被一頓板子打死了。理由竟是貪汙主家錢財!李氏在紙上哭訴,定是她兒子在門外聽到了什麽不該聽到的,所以才招致如此下場!


    朱由校似笑非笑的看著婁明有,問道:“婁卿,你不妨再給朕解釋解釋此事?”


    婁明有隻會一個勁兒的磕頭,無有一句話出口。


    一邊的張問達也是滿頭大汗,看看婁明有,看看魏忠賢。


    朱由校見狀,正襟危坐淡淡道:“既然如此,這鄭耀亭傷人案婁卿你說要怎麽判?”


    婁明有:“此事與鄭耀亭無幹!小兒體弱,生死自有命數。怨不得旁人!”


    朱由校:“好!那朕便即刻下旨,放鄭耀亭出獄,讓鄭尚書官複原職!”


    這旨意下了沒一會兒,鄭邦國便重新出現在了朝堂之上。


    朱由校安撫道:“這幾日,鄭愛卿受委屈了!”


    鄭邦國:“聖上還了臣父子清白,臣便不委屈。”


    朱由校看了看戶部其它官員,然後對著鄭邦國笑言:“愛卿閑在家裏幾日,這新法之事便擱置了幾日!唉!戶部還是不可無你鄭邦國啊!”


    鄭邦國連忙跪下道:“臣惶恐!”


    朱由校擺擺手讓他起來,聞言道:“新法之事確實離了你不行!婁卿不必謙虛。如今你既然回來了,這新法推行之事還是要你來拿個章程啊!”


    鄭邦國沉吟了一下,道:“這幾日臣在家,反複思量過此事。這均田法要想在德彰順利推行,當地的縣令是關鍵!”


    朱由校:“朕也是做此想!隻是這究竟派誰去才好?——鄭尚書可有人選?”


    鄭邦國拱手一禮道:“白鹿洞書院有一位舉人,敢為天下先,且崇尚張載的關學。在一眾秀才舉人中很有些不一樣的聲名。此子姓宋名應星、字長庚,當為新法推行不二之選。”


    朱由校大喜,連連道:“好!好!那還不快快把此人找來。任命他為德彰縣令,全力推行這新法之事!”


    鄭邦國領命。


    而在坤寧宮剛剛起床的張嫣,聽聞前朝發生的事。她一邊奇怪婁明有怎麽沒說懲治張文暉?一邊心想:


    “宋應星一心想當官,好光宗耀祖!如此一來可算隨他的願了。不過這個德彰縣令的位置可是不好坐,那就是個坑啊!”


    等到朱由校回到後宮,張嫣剛剛用完早膳。


    朱由校上前攬了張嫣回西次間。


    張嫣問他:“校哥兒,為什麽婁明有知道了是張文暉動手打的他兒子,可還是要咬鄭耀亭呢?”


    朱由校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寶珠你若是進了敵營後,才發現自己其實應該是對麵的。你能怎麽辦?”


    張嫣懂了,點點頭。歎息道:“可憐婁明有一副慈父之心,結果被張問達那個老狐狸給玩的團團轉。”


    朱由校聽她這麽說,噗嗤一笑:“寶珠你怎麽這麽天真!這婁明有也在朝中混了大半輩子了,一群老狐狸裏哪有什麽小白兔!”


    張嫣聽他這麽說,一愣。問:“校哥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朱由校:“寶珠你以為婁明有是什麽時候明白過來,他兒子其實是張文暉動手打的?”


    張嫣:“不是在今日朝堂上嗎?”


    朱由校笑笑,道:“當然不是!恐怕二十八日早朝時,鄭耀亭一下獄。那婁明有見鄭家反應便知道了此事並非他鄭耀亭所為!”


    張嫣:“啊?”


    朱由校:“而且還有一件事,寶珠你有所不知。魏大伴查到東西還有更多隱情!”


    張嫣連忙追問。


    朱由校這才道:“除了朝堂上亮出來的那些證詞,大伴其實還從婁家一位仆從嘴裏問出:當晚在婁福麟臥房,張問達和婁明有言談的始末。他們打殺了小廝婁長壽,孰不知當時門外還有一個門房的下人,此人便成了漏網之魚。被大伴給找出來,吐露出實情。”


    張嫣好奇:“他們到底幹了什麽?”


    朱由校:“張問達鼓動婁明有扳倒鄭家。言說婁福麟經此一難,便是今天救了過來。明天,後天也難保!既如此,不如今天給他們一個扳倒鄭家的借口。”


    張嫣:“那婁明有難道就這麽應了?”


    朱由校:“他自然沒有這麽輕易就不要自己親兒子。不過,也沒當場反對就是了。而他們兩人當時不知道,婁福麟雖未清醒,但他能感知到身邊的動靜。他聽見張問達這麽說,自己父親卻沒立馬反對,一時心緒起伏,竟就這麽直接去了!而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婁明有隻好靜錯就錯,鐵了心扳倒鄭家了。”


    張嫣唏噓:“父子之情薄弱至斯!”


    過了一會兒,她問朱由校:“校哥兒,若你是婁明有,你當時會如何?”


    朱由校聞言,沒好氣兒的給了張嫣一個腦瓜崩。不悅道:“我看你如今是越來越口無遮攔了。”


    說完,他伸手撫了撫張嫣的小腹。滿目憧憬的笑起來。


    張嫣心想:朱由校如此愛孩子,將來應該會是一個好父親吧!至少不會像那婁明有,因為自己兒子體弱便能狠心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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