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


    衛青捧著帛書,麵南站立,白墨則是俯首在地,等待宣詔。


    “製詔監察禦史:昔禹疏九江,決四瀆。間者河溢皋陸,堤繇不息。朕臨天下十有二年,天若遺朕士而墨通焉。今封白氏子墨,監察禦史,秩比三百石,總領治河監察之事。


    若發生緊急之事,可與大農令鄭當時商討,進行變通,自行決斷。


    荀子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今黃河決口,百姓蒙受苦難,朕甚感痛心,恨不得殺身以救天下。


    幸,卿之顯世,獻治河之策。由朕觀之,此乃天意也,天不絕吾大漢,天不絕吾百姓!


    望卿竭盡全力,治孽龍於黃河,行大禹故事。


    待成之,朕願親自迎卿於郊外,為卿加冠,行封侯之事!”


    白墨雙手顫抖,激動的接過詔書,用振聾發聵之聲,道:“臣白墨,定當竭盡全力,分陛下之憂,治黃河於中華境內!”


    當官了!


    自己當官了!


    士農工商,有了這一份詔令,意味著自己從商人階級變成了士大夫階層。


    雖然對自己來說,什麽階層都無所謂,反正二十一世紀的階級平等思想擺在那裏。


    可是對其他人來說,這意味著天翻地覆的改變。


    從今以後,隻要白墨待在店中,那麽前來吃飯的食客,都要先拱手作揖,高呼一聲禦史大人。


    並且,以後恐怕店鋪的生意會異常火爆。


    雖然長安之中不乏三百石的官員,但是以商人身份,直接受命為監察禦史的,大漢近百年來,絕對僅此一家!


    其他的基本上都是仗著自己的官僚身份,經營一些店鋪罷了。


    所以不出意外,白墨二字將會響徹全國商人階層,凡是有名有姓的商人都恨不得見其一麵,請教為官之法,行商之道。


    真正的商人,推銷出去的不僅僅是商品,更是自己!


    白墨在這一點,成功了。


    更重要的還是最後一句話:行封侯之事!


    在將要削減侯爵的關鍵時期,劉徹願用封侯的獎賞來對待治河之功,絕對是天大的賞賜。


    哪怕隻是一個關內侯,也足矣!


    這個爵位幾乎已經是鐵板釘釘,相當於存在銀行中的死期存款。


    隻要時間到了,就可以取出來。


    至於為什麽不考慮失敗?


    失敗這兩個字眼僅僅在白墨腦海中停留了半個呼吸的時間,就被驅除了。


    他拿出來的可是後世漢代必定要設計的幾個大型工程的一部分,根本不可能存在失敗一說。


    這上麵凝聚的可是中國漢代先賢的智慧結晶。


    如果說能夠避免一些大型災害的發生還差不多。


    “不要辜負了陛下的期望!”衛青笑著拍拍白墨的肩膀,“陛下對汝可是格外看重。隻要汝能夠讓陛下滿意,封侯不遠。”


    西漢的皇帝很單純。


    隻要你能力出眾,封侯沒問題。


    但是如果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那就別怪我們老劉家無情。


    就像是後世一直在鼓吹李廣難封,李廣真的難封嗎?


    隻是他情商太低,錯失了好多的機會。


    當年平定七國之亂,李廣接受了梁王的封賞,所以才導致漢景帝不高興,沒有封侯。


    要知道,梁王僅僅是漢景帝的弟弟罷了,根本沒有權力任命將軍,這是僭越禮製的行為。


    所以李廣皇帝在心中打上了不忠的標簽。


    導致後來漢武帝也不怎麽喜歡這一個軍中老將。


    如果不是礙於資曆,早就把李廣給罷免了。


    隻要白墨忠心耿耿,不觸碰劉徹的底線,封侯好說。


    白墨點點頭,道:“多謝大人,墨明白。”


    “嗯,明白就好。”衛青滿意的笑了笑,接著神情嚴肅,語氣充滿威壓,道:“行了,認識了這麽多天,吾也不和汝賣關子了。汝一定也好奇本官的身份吧?好奇為何吾可以隨時進出皇宮,為何可以不怕中尉的檢查,為何周堅倒下的那麽快吧?實話告訴你,本將乃關內侯衛青,官拜車騎將軍!”


    衛青滿麵紅光,說到這一些,有些許驕傲,然後他看著白墨,等待著心中想要的那一個場麵出現。


    “啊!”白墨突然瞪大了眼睛,心中一驚,急忙裝作驚訝的跪在地上叩拜,“下官……下官白墨拜見車騎將軍!”


    他驚不是因為衛青的身份。


    衛青的身份白墨早就預料到了。


    他吃驚的是衛青為何今日突然坦白了,這是想幹啥?


    “起來吧!白墨,從今天開始,汝就是吾車騎將軍一脈!同生死共患難!”衛青滿意的點點頭,聲音洪亮,態度堅定,“吾之部曲,皆百裏挑一的軍中好手。雖然汝武力不足,但智謀如妖,三言兩語之間可斷人命運,得汝,吾如虎添翼!”


    這一刻,白墨被宣示主權了。


    他以後就是衛青的人了。


    頓了頓,衛青上下打量白墨一眼,繼續說道:“說實話,之前汝之作為,令吾有一種恐懼,有一種被人操作的恐懼。雖然吾想要反其道而行,但是現實卻很殘酷,吾不得不在那一條無形的道路上行走。一旦反而行之,醞釀的後果都是吾不想承受的。”


    能夠做的上車騎將軍,他也不是傻子。


    當初做了那麽久的家奴,如果沒點本事,情商太低,怎麽輪得到他脫穎而出?


    怎麽會有機會與原來的主子暗生情愫?


    白墨跪在地上,猛的咽了一口唾沫。


    小看衛青的智慧了。


    雖然自己的做法看起來一環扣一環,天衣無縫,但是一些人的眼睛裏,還是有很多弱點。


    這樣看來,隻能認錯了。


    白墨無奈的叩首,道:“請將軍恕罪,此乃墨之罪也!”


    衛青雙手攙扶白墨的胳膊,道:“無妨。汝有智謀,是吾之幸也。再者說,汝之行為,助吾樹立威壓,吾甚是高興。不必自責!”


    “謝將軍!”


    “認識了這麽久,白墨,你可有字?”衛青考慮到以後的稱呼問題,所以不由得詢問。


    “字?”白墨突然愣住。


    這個好像還真的沒有。


    畢竟這具身體父親去世的突然,再加上還沒有加冠,所以還真的沒有考慮“字”這個東西。


    “回將軍,字……吾還真的沒有。”


    “沒有?這也太過可惜了。如今汝混跡官場,應當取一個。”


    白墨閉上眼睛,開始從古籍中搜尋,然而古籍內容太多,他一時間也陷入了糾結的地步。


    “將軍,不如待吾治河歸來再取吧,萬一有幸,得陛下之賞,豈不美哉?”


    “善!”


    既然白墨不想立刻取,衛青也不好逼著。


    所以隻能同意。


    “那請問將軍,卑職應當何時出發?”白墨眨了眨眼睛,對衛青詢問。


    “出發時間吾已經派人去通知褚大,汝等明日上午於北門集合,屆時一同出發,前往六輔渠,尋找大農令。”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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