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某人本來還想再膩歪一下。


    奈何某湯圓兒一句“我們難得見麵想多聊一聊”,把某人一腳踹出了大門。


    江司南:……


    他插著口袋,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能看見她圓圓的、白皙的、帶著笑意的臉龐。


    那是與看向自己時,截然不同的溫和神情。


    恰如燈下,故人萬裏,歸來對影。


    他輕輕歎了一聲,轉身離開。


    嘛,算了。


    就臨時讓給你幾個小時吧。


    ……


    景予安本來是沒看見某人趴在玻璃窗上,一副望妻石的樣子的。


    林茵茵抬手,拉了拉她的袖子,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景予安轉頭一看:……


    某人麵無表情地把一張大臉糊在窗戶上,燈光從上透下來,眼窩、鼻子底下拖著大片大片的陰影,就著醫院的白幕背景牆……


    ——恐怖片既視感。


    景予安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釋了一句:“呃……其實他以前不這樣的……”


    林茵茵挑眉,一臉懷疑,“哦?”


    “至少……他當‘平頭哥’那會兒,腦子還是挺正常的。”


    林茵茵:……


    得,我還沒開始黑呢,您咋自個兒先黑上了?


    “不用管他。他就跟小孩子一樣,有時候惡作劇起來,簡直是惡劣得要命。”景予安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你知道上次,我就嘲諷了他一句,拍照死亡角度,他有本事當著我的麵,把自己手機裏,放我照片的相冊改成了‘母蜥蜴’!”


    “你說氣不氣?!”


    林茵茵:……


    她嘴角抽了抽,以十分微妙的表情看向門口的方向,準備給個眼神好好“敲打敲打”。


    然後發現……


    人沒了。


    林茵茵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倆今天,是合夥幹嘛來著?


    她歎氣,認命地打算換話題:“你怎麽這麽快就被拿下了?”


    “之前我見你,你倆不是還水火不容來著……?”


    景予安托著下巴直歎氣,“這事兒說來話長。”


    她把從元旦文藝匯演那次被關小黑屋開始,到外派的一係列經曆統統倒了出來。


    講了有大半個小時,口幹舌燥。


    等全部聽完,林茵茵抱著枕頭直歎氣:“唉,老天不公啊。”


    “怎麽這等英雄救美的好事兒,我就碰不上呢?”


    景予安剛把一口水咽下去,差點一口噴出來,“還好事?!好什麽好?!”


    “哇,你是不知道,我當時真的快要被他嚇死了。”


    “我流血過1/3還有救,他過1/3要是還能救回來,我都想知道他會不會被我們院那兩個老教授抓去做解剖,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醫學奇跡第一例是怎麽誕生的。”


    林茵茵被她逗笑了,忍不住調侃道:“我看你,這不護他護得挺緊的嗎?”


    “要知道當時那種情況,他也應該很清楚,他要是休克昏迷,基本就等於交代了。”


    “怪不了你,也怪不了任何人。”


    “而且,休克的後遺症你也清楚,一旦涉及心髒和大腦的病變……”


    “說句難聽的,沒有幾年的。”


    景予安搖頭,語氣堅定,“那我也要陪著他,直到最後一刻。”


    林茵茵歎氣:“安安,說實話。我講這話,不是存心要你難受。隻是希望你好好問一下自己,你對他這麽好……是不是懷著報恩的心情?”


    景予安剛欲開口,林茵茵先一步打斷了她,“寶貝,你先別著急回答我。”


    “我知道你心軟,人家對你好,你能十倍給人家還回去。”


    “但是結婚這個事情,兩個人在一起能不能幸福,不是他對你好,或者是對你有恩情,就有用的。”


    “我不說別的,就說一件事。”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說,觀察如何細致入微,法律和人情的條文如何通透,那他身上,為什麽還會有這麽多的負麵謠言?”


    景予安沉默了。


    林茵茵頓了頓,又道:“還有,他的原生家庭這樣……你要是嫁過去,那可得先想清楚,這些糟心事,你是一輩子也擺脫不了的。”


    “安安,這些你都要考慮清楚啊。”


    她想著自己這些天裏的經曆,又看了看她這副單純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又歎。


    “安安,鳳陽那個地方,自始至終就隻有你們幾個人。沒有壓力,也沒有非議。”


    “可你們終究不是一輩子呆在那個地方。”


    “s大,南京,才是你們未來生活的舞台。”


    “安安,我不是打擊你,若你遇到的人能給你幸福,我必然全力站在你身後,支持你,支持你們。”


    “但現在,我真的有太多太多的不放心。”


    “就像我說的,他太厲害了,我真的怕你駕馭不了。”


    景予安咬唇,“我覺得……他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至少,他拚命保護我的心是真的。”


    “他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放棄。”


    “我相信他,這些事情他肯定都會處理好的……”


    林茵茵自嘲一笑,“安安,你太天真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躺在這嗎?”


    “就是因為太相信那個男人,所以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景予安的臉上,滿滿當當地寫滿了猶豫。


    她不知道該不該問。


    林茵茵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手,輕輕笑了笑。


    眉宇之間,沉色稍褪。


    她終於是找著了個機會,可以把這些天的喪氣事兒好好倒一倒了。


    “我元旦的時候,陪著他回家。”


    “那是山東的鄉下,我們開著輛豐田回去,已經成了村裏的稀罕動物,很多人都跑過來圍觀。”


    “他爸去世了,胰腺癌,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留下三個孩子。一個是他,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他媽原來隻是個種地的,後來見那點微薄的收入實在養不活三個孩子,去鎮上的紡織廠裏找了份繞線圈的活。一個月勉強賺個兩千塊,糊口度日。”


    “原來我體諒他家境不好,沒有收他的卡,也不怎麽問他要過錢,默許了他拿錢回家貼補。”


    “第一天我回去,他們家裏人對我很客氣。”


    “覺得他能娶個城裏的姑娘,那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下一秒,畫風驟變。


    她勾唇一笑,卻不見半分明豔的魅色,反倒是如同魂魄遊蕩的女鬼,透著對人間的森涼不屑,“可他們想歸想,卻一點也不想付出等額的代價。”


    “沒有彩禮,沒有婚房,甚至理直氣壯地認為,我家境好,進了門,就該拿著我的嫁妝,貼補小叔子起房造屋娶媳婦兒,你說,這好不好笑?”


    景予安一臉不可思議:“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


    “你還沒進門呢!他們就開始算計你財產了?!”


    “這要是結了婚,那豈不是引狼入室?!”


    林茵茵自嘲一笑,“那你是還沒見到更離譜的。”


    “那晚上,我雖然心底不快,但是終究是給了他們麵子,沒有立馬撕破臉。”


    “我隻是晚上,和許延彬好好聊了聊這個問題。”


    “他向我保證,他會妥善地解決這件事的。讓我相信他。”


    “嗬……”


    “是我眼瞎,相信了這麽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題外話------


    我中午沒休息,碼字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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