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後半夜,雷聲轟鳴,響徹雲霄。雨,下的更大,河裏的水位上漲,水流湍急。


    那一晚,林逸,乾嫵,蕭白,林婉兒幾人追蹤犬絨未果,等到他們滿身狼狽再次回到那個小院時,院子裏,已經沒有了任何人。


    下了一夜的雨,院子裏那顆榕樹上的葉子似乎更加綠了。“啪嗒”一聲,水滴從樹葉上滑落,滴到了蕭白的衣領裏,一片冰涼。他皺了皺眉頭,伸手一抹。


    他們不知道,製成滿鎮傀儡的狐妖離清已經死了,他們更不知道,隱藏身份混在他們之間的犬絨,為何搶奪那邪物攝魂鈴。


    唯獨林逸,看著那倒在院子之間的椅子,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關於狼妖所有的一切,有了狼妖的記憶。因為接觸過攝魂鈴,所以知曉了,當初他因為時綰,而被平怨擒住之後的一切。


    那些惡心的,屈辱的記憶,甚至是讓他分不清他究竟是誰。是狐妖離清,還是劍宗弟子林逸。


    平怨修煉邪功,靠著掠奪妖的內丹修煉。而因為離清麵皮生的好,平怨見色起意,並沒有殺了他,而是,將他囚在榻上,日夜淩辱。逼迫離清,做他的爐鼎。


    一個男人,摧毀他的自尊便是讓他去臣服於另一個男人,雌/伏於他人身下。


    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從噩夢中醒來,坐到天亮。不敢入睡,害怕入睡。林逸從未見過那樣混亂的場麵,血腥,惡心,令人反胃。他都不知道,離清是如何堅持下來的。若是他,絕不會苟活著。


    終有一日,離清順從了平怨做了那醃臢事,傷了平怨盜了攝魂鈴逃了。他去找時綰,可是那時,他找到的,也隻是丟在亂葬崗上的一具白骨。


    他不知道,時綰見過身穿黑袍脖子上帶著鐵鏈像狗一樣被平怨帶上街的離清,那時的時綰,渾身臭烘烘的窩在角落裏,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


    可是,被毒啞的她還是認出了他,那時的她,撕心裂肺想要擠進圍觀的人群去找他,可是,被人踩斷了腿。


    他不知道,被毒啞又斷了腿的時綰,是如何日日夜夜守在他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直到在這樣的一個雨夜裏,斷了氣。


    …………


    犬絨是在一片窒息中睜開眼睛的,四周都是水,且一片黑暗。她掙紮著,四肢亂蹬,最終,在差點淹死的時候,也從湖中,露出了頭,呼吸到了第一口空氣。


    嗓子,肺部,火辣辣的疼,她漂在湖麵上,入眼的,是一片開闊平地,且不知是哪裏。緩了許久之後,犬絨費力的,遊到了岸上。


    渾身無力,她直接躺在湖邊軟泥上,任由湖水衝過雙腳。望著一片湛藍的天,細碎的陽光透進一雙赤金獸瞳裏,越發的璀璨奪目。沾滿汙泥的白袍,濕漉漉的貼在身上,身體曲線越發明顯。


    犬絨楞楞的看天,不斷的眨著眼睛,而後,握緊了拳頭。


    昨晚,她強了攝魂鈴並且逃了。


    那個人是她卻又不是她。當時,腦海裏有一個聲音瘋狂叫囂著,讓她去殺了清和,殺了所有人,不然,她就會死。


    可是,尚且存在理智的她,克製了所有的負麵情緒甚至是,動用妖術禁錮著自己的身體,不去傷害所有人。


    但當清和快要毀掉攝魂鈴時,她突然,便開始不受控製。疼痛,來自骨子裏的深入骨髓的疼痛。熟悉,瘋狂。心髒都好像要被撕裂成碎片了一樣。


    之後,她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但卻明白自己在幹什麽,壓製著弑殺的渴望,她從清和手中強了攝魂鈴便直接逃了。


    後來,她便失去了意識,然後,就在冰冷的湖底醒來。沒被淹死,可真是奇跡。


    伸出手,從懷裏掏出攝魂鈴,犬絨掙紮著從汙泥裏站起來,而後,她走到一旁,撿了一塊石頭,將攝魂鈴放在地上,拿起石頭直直的砸了上去。


    可是,砸下去之後,犬絨腦袋像是被什麽東西重擊了一下,她直接迎麵,撲到了泥裏,久久沒有動靜。


    再抬頭時,便已經是滿臉汙泥。而那身白袍,更是髒的不成樣子。犬絨伸出手拍了拍腦袋,隨即,又趴在水邊,將腦袋浸在了湖水裏麵。


    涼意,一瞬間令犬絨清醒,從水裏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她看著陷入泥裏的攝魂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攝魂鈴……


    ……


    犬絨回到了碧溪鎮,回到了打工的酒樓裏,當看到胖嬸時,果不其然,胖嬸的魂魄,沒有了。


    她走到胖嬸跟前,俯身,將攝魂鈴放在了她的旁邊,攝魂鈴像普通鈴鐺一樣,並未有任何反應,胖嬸,也依舊未曾醒過來。犬絨蹙眉,看著攝魂鈴,而後,將它放在手心裏,白皙指尖抵著鈴鐺,輸入妖力。


    而後,鈴鐺突兀一下子飄在空中自己動了起來,並且,晃動的越來越厲害。


    床榻邊的帷幔,無風自動,似乎有什麽白影,從房間裏湧出,看不真切。


    當鈴鐺掉在地上的時候,胖嬸醒了過來,她看到滿身都是泥的犬絨,一臉驚詫。


    “阿絨啊,你這是幹啥去了,咋弄成這樣了?”


    “看這髒的,比我家黑子還髒。”


    注:黑子是胖嬸家一天看家的黑狗。


    胖嬸從床上坐起來,穿上鞋,踉蹌了幾步走到犬絨跟前,拿起一旁架子上掛著的帕子,放在桐盆裏浸濕,細細的替犬絨擦拭著臉上的泥。


    “胖嬸,你感覺怎麽樣?”犬絨抬眸看著胖嬸,一雙眼睛紅紅的。


    “沒事,我好著呢。不過才一天沒見,阿絨你就想我了?”胖嬸笑著打趣道。


    一天未見?


    睡著的人,果然沒甚時間觀念。


    “胖嬸,你睡了不止一天呐。”犬絨歪頭看著胖嬸,臉上的泥還沒擦幹淨,她亂動,引得胖嬸瞪了她一眼。


    “啥?”


    “不止一天?”


    “哦,沒事沒事。”犬絨擺了擺手。


    “你這丫頭。”


    胖嬸伸手擰了擰犬絨腰間細肉,犬絨躲閃不及,被偷襲個正著,癢的她,不受控製的,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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