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山賊迅速讓出一條道路,走近的一人,卻是一名長臉、尖下巴、鷹鉤鼻、小眼睛的中年人,十分幹練精明的模樣。淩厲的目光掃過付雲與安妮,最後凝視在付雲身上,漏出一絲慎重之色。


    大當家的模樣倒是與風車鎮上,劫持過路飛的希古瑪十分相似,身上棕灰色的長袍,脖子裏是一條勾玉項鏈。


    付雲完全沒有起身意思,瞥了一眼大當家後神情淡然道:“是我。”


    目光一沉,大當家語氣冰冷道:“小毛賊,我們清風寨何時得罪過你,為什麽要放火燒我的寨子,殺我兄弟?”


    付雲悠然道:“你們清風寨禍害百姓,為什麽不能殺?而且我不光殺了你們二當家,還殺了你們三當家!隻我一個人。”


    說著,付雲亮出了脖子上的齒骨項鏈,這正是殺死三當家的最好證明。


    大當家臉上怒色更盛,冷冷道:“隻你一個人?”


    “是的,都是我一個人殺的。所以,你敢不敢與我單挑?”


    付雲仔細凝視著大當家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單獨一個人擊殺三當家或者二當家,是有概率激怒大當家與自己單挑的。而這對付雲來說很重要,他與安妮能不能活下來,全看大當家怎麽回答了。


    果然。


    大當家瞠目欲裂,咬牙道:“好小子,我成全你!”


    付雲終於緩緩起身,安妮也下意識的推開幾步,望著大當家與付雲靜靜的對峙,屏緊呼吸。


    太刀。


    打刀。


    冷目,星眸,盡管兩人都沒有出手,似已經在空中擊撞出無聲的火花。


    三當家的等級是11級,二當家的等級是12級,所以大當家的等級起碼是13級,如果14級的話,就能夠對付雲產生等級壓製。


    更何況,轉職者對未轉職的者本身具有巨大的優勢,大當家一身的屬性完全碾壓付雲,劍術境界肯定也不低,絕不會被三當家差。


    氣氛凝重,通過觀察大當家的一舉一動,付雲已經能夠感受到大當家身上有大師的風範,絕不是普通武者能比的,同樣刀未出鞘,其似乎已經進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


    盡管樣貌普普通通,但此時大當家看上去卻如同與劍一體一般,人和劍同樣的樸實無華,但又內藏鋒刃!


    高手!


    沒有任何的破綻!


    付雲完全不敢主動出手,隻有手慢慢的移向打刀的刀柄,哪怕有絲毫的懈怠跟妄動,結果都會是自己身死人亡。


    這人很強!


    大當家對付雲的評價也是如此,其實在看付雲第一眼時就有了這個判斷,雖未交手,但強者和強者之間是有感應的。


    一旁的安妮呼吸都似已停頓,從來沒想過,普普通通的玩一個遊戲,能夠生出臨摹高手對決的這種感觸。


    不知過了幾分鍾,兩人依舊一動不動,圍過來的山賊已經有人不耐煩起來。


    然而……


    付雲握住刀柄的手突然一緊,整個人的姿勢與之前並沒有什麽不同,但氣勢似乎卻有了一些變化。


    原本平平無奇的一個人,身上似乎有了一種野獸般的氣勢,並且這種氣勢在不斷的壓縮、凝實,令人毛孔炸裂,似乎時間每過一秒,這種感覺就越心悸、越危險!


    這是在聚勢!


    徹底的放空自己的心境,將自己與周圍的環境、手中的劍,最後乃至天地,乃至整個世界,完全與自己融為一體,並不斷的拔高自己的勢!


    這就是聚勢,真正的高手才能做到的!


    大當家知道他不能再等,盡管還沒有找到對方的破綻也不能再等,因為一旦讓對方聚勢圓滿,這個人所出的每一劍,必有驚濤駭浪之勢,石破而天驚。


    大當家動了,仿佛一直沉寂的猛虎,突然咆哮著探出他的利爪,明亮的太刀上帶著一抹玄奧的光色光芒,劃破黑夜,毒蛇般撲向對手。


    反觀付雲,迎上大當家的太刀顯得不慌不忙,就在大當家那爆裂的劍勢幾乎快觸碰到他的瞬間,付雲終於也動了,手中打刀一指,遠沒有大當家的那種氣勢,但卻給人一種更深沉的恐懼。


    打刀輕點太刀的一側,蜻蜓點水一般瞬間點破了大當家劍勢,手中刀勢不減,錯身之後,大當家胸口有了一道血痕,付雲卻毫發無損。


    -55


    【希爾卡】(清風寨大當家)


    等級:13


    攻擊:75-113


    防禦:36-58


    血量:2000


    技能:順勢斬、半月斬、逆刃重擊、血刃雙斬、付受斬(居合)


    ……


    看了下傷害跟屬性,付雲眉頭終於舒展了些,因為兩人都是劍客,不會久戰,拚的招式的變化和對劍道的理解,稍有分神,高下立判。


    唯一讓付雲擔心的,就是大當家居然也會居合劍道,跟他的拔刀術一樣,以雷霆之勢拔刀,一擊必殺!


    大當家的心境要比付雲沉重的多,因為他出手的第一劍,竟然就被這個人破去了。


    劍客最擅長破招,一個頂級的劍客更是如此,甚至他的劍術沒有任何招式,但每個動作都又是絕命的招式。


    所以兩個劍客過招,一旦一方的招式被人破去,從劍術上來說,他已經敗了。


    即使他還能通過後麵持續的戰鬥來取得勝利,但那隻是武力的強大,並非劍術的強大。


    一個人手中持劍,身體哪怕再強壯,哪怕他能擊敗所有的敵人,也不代表他劍術的強大,隻是身體強壯罷了,隻有通過招式擊敗對手,才是真正的劍客之道。


    正如諾諾羅亞·索隆所說的那樣,背上的傷是劍士的恥辱。


    因為,隻有逃跑的人,背上才會有傷!所以他就算是死,也要麵對鷹眼的刀而死!


    胸前有傷,一樣不是什麽榮耀的事情,特別對於一個劍客來說,胸前有劍傷,證明他在劍術上敗給過別人。


    轉身重新凝氣,大當家手中的太刀忽然變得更加迅猛,或如毒蛇吐信,或如蛟龍翻滾,帶著層層更勝的殺意。


    然而大當家發現,他迅不可擋的劍勢,在對方麵前仿若綿軟無力,總是在關鍵的地方被敵人破開,隻感覺胸中極燜,那種難受的感覺讓他急欲吐血!


    鐺的一聲——


    大當家隻見對方打刀一格,再次非常輕鬆的就將他的攻勢隔開,頓時他的命門大開,胸口重新暴露在對方的斬擊之下。


    敗了!


    真的敗了!


    一個劍客最希望做的就是挑戰更強的劍術,而最怕的就是敗在自己最擅長的地方,敗在自己的劍術上。


    收刀、弓步,大當家深吸一口氣,收斂心神,很快再次進入了那種空我的狀態,手握刀柄,呼吸漸漸平緩,漸漸變慢。


    看著大當家的一舉一動,付雲同樣神色凝重起來,打刀入鞘,弓步、凝氣、閉目養神,很快氣勢開始一點點的拔高。


    付受斬。


    拔刀術。


    同樣屬於居合劍道,同樣是劍與意誌的搏殺!


    這種強強對決的碰撞,雖然還未開始動手,卻已讓四周的人熱血沸騰起來,無比享受這種激烈刺激的感覺!


    又是無聲無息的對峙,這次過了許久,卻沒有人漏出煩躁的情緒。


    突然……


    大當家動了!沒有絲毫的征兆,銀亮的刀光乍然閃現!


    安妮的呼吸鄒然停頓,雖然她根本看不懂這場對決,但是她注意到,大當家的氣勢似乎率先達到了頂峰,劍也在那一刻瞬間出鞘。


    反觀付雲的氣勢還在變化,動作更是慢了一拍,像是被迫拔刀,被人占去了先機!


    身形交錯,兩人的動作幾乎一模一樣,同樣的弓步,同樣的收刀。


    但是付雲的雙腿已經在打顫,因為體力耗盡,能站著都已經是在全靠意誌力在支撐了,大當家看起來要比付雲好的多,動作還是那麽的自如。


    然而……


    大當家刀未完全入鞘,動作戛然而止,胸前的一道長長的切口崩開,鮮血噴湧四濺,整個人轟然倒地。


    他……


    還是敗了,徹徹底底的敗了!


    其實付雲前世聽人經過大當家希爾卡的故事,他出生於01268號新手村,從小學習劍道,是一位小有名氣居合道劍師。


    自創付受斬以後,他在附近的村鎮已經沒有對手,但是由於相貌問題,他從小就受村裏人的排擠。


    後來,希爾卡從小與村長的女兒愛莎青梅竹馬、互定終生。突然的一天,愛莎告訴希爾卡,離開這裏吧,我心裏已經有了別人,不再愛你了。


    希爾卡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繼續追問,卻被村長阻攔。希爾卡每次去找愛莎,都會村長攔住,每當夜晚希爾卡都會在莎露窗外聽到裏麵傳來的哭聲,最後他被村長趕出了村子。


    希爾卡相信,愛莎一定是受村長的脅迫,並且堅信愛莎還是愛自己的,總有一天愛莎會回心轉意,所以希爾卡一直在村子周圍遊蕩,從未離開。


    但是希爾卡等來的並不是愛莎的回心轉意,而是愛莎自殺的消息。


    希爾卡瘋狂了,他痛哭、他詛咒,最後他發誓,自己一定親手毀掉這個村子,用村子裏所有人的生命,來祭奠為了他們的愛情而死去的愛莎……


    ……


    人總是被迫認識到自己的無能,而恰恰是命運的殘酷,給了一些人強健的體魄,給了一些不服輸的性格,給了一些人這樣宏大的夢想,卻沒有給這些人實現這樣夢想的能力。


    大當家身體還有血量,但是他卻沒有動,一個人若已沒有理由活下去,就算還活著,也和死全無分別了。


    這才是一個人最悲痛的。


    付雲也沒有動,同樣沒有覺得很開心,因為擊碎一個真正的劍客的尊嚴,並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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