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明睿眼神微斂,站起身走到趙妃身前,


    “趙妃方才說長公主的那番話不能消除母後的嫌疑,還要她拿出確切的證據?”


    “太子殿下,嬪妾並非信不過皇後娘娘,隻是嬪妾覺得若是長公主不能拿出更確切的證據恐怕難以服眾。”


    趙妃趙文靜仍舊跪在地上,但是腰板卻挺了起來,倔強的望向太子,大有厲明睿不拿出證據她就不起來的仗勢。


    “既然趙妃如此執著的為母後著想,那本太子就滿足你這個願望。”


    厲明睿嘴角掛笑,從袖中掏出一件物什,轉身向厲晟清行禮。


    “父皇,此物可以證明母後清白,甚至還能成為揪出背後陰詭之人的有力證據。”


    劉公公在厲晟清的授意下將此物從太子手中接過,遞呈給厲皇。


    厲晟清眯眼打量著手中那小巧精致的木質手環,隻見上麵並沒有雕刻多少精致的花紋,隻是寥寥數筆的簡單的刻畫了些吉祥寓意的圖案,從大小樣式來看也就隻有嬰兒能戴得了。


    將手環左右翻看一番,厲晟清很是狐惑,這不就是個小孩子戴的手環嗎?從做工上看倒是能看出是大家手筆,隻是樣式有些過於簡單樸素,一點兒也不打眼,就這麽個東西能是什麽證據?


    趙文靜也伸著脖子遠遠瞧著,她也很是不解,這不是皇後專門命雕刻大師顧之為小公主打造的手環嗎?


    難不成這手環有問題?那太子現在拿出這手環是什麽意思?這還不是將摘清楚的皇後再度卷進來了?


    “太子,這手環跟今天發生的事有什麽關聯嗎?”


    沒等趙文靜開口,厲晟清便先一步問出她心中所想。


    “回父皇,這手環是一名婢女在眉婕妤桌下發現的,兒臣記得這手環是母後專門請人為雯歆打造的,兒臣還清楚的記得在滿月禮開始前雯歆手腕上還戴著此環。”


    “然後呢?”


    厲晟清聽了半天還是沒搞明白這個兒子想要表達什麽。


    厲明睿微微一笑,接著道,


    “不知道父皇還記不記得,一年前嵐殿兵敗,於是派遣使臣向鳳越供奉上兩塊絕世奇木說要與我鳳越修好?”


    “朕自然記得,那兩塊奇木說是嵐殿的鎮國之寶。


    一塊名為梵木,隻一小塊帶在身旁便能夠防水火避毒物,又因其在佛光之下沐浴百年,每天都有高僧念經加持,亦有延年益壽,趨吉避凶的功效。


    朕想著這梵木若真有如此奇效,隻有皇後才配得上如此奇木,是以當時便賜予你母後。至於另一塊...”


    厲晟清還惦念著穆雲剛才讓他脊背生涼的眼神,於是此時趕緊趁回憶之機,拍拍穆雲的彩虹屁,心中順便祈禱,看在這梵木的麵兒上可別再送桂花做的東西了...


    穆雲聽了此話別有深意的看了厲晟清一眼,你以為提一提陳年往事,我就會放棄用桂花做東西給你吃了?


    哼!還早得很呢!隻要你不親口說出拒絕的話,我就一直做下去...看你能堅持多久...


    厲明睿順勢在此時接過話頭,


    “另一塊名為薰木,百年間浸泡於上千種珍貴藥草熬製出的千金湯,故而芳香濃鬱,帶於身邊能夠讓人心緒安寧,助於睡眠,同時也有讓女子更加膚白貌美的功效。


    而因這薰木形狀顏色質地都與梵木一般無二,隻能是靠香味區別二者,是以薰木又有小梵木之稱。


    父皇可還記得這塊小梵木賜予誰了?”


    “朕......”


    厲晟清哪裏記得住這個,一時有些尷尬,待看到厲明睿意有所指的目光,瞬間福至心靈。


    “朕自然記得,嵐殿兵敗全靠趙將軍帶兵有方,那薰木自然便賜予趙妃了。”


    趙文靜剛開始還沒有多大感覺,直到厲明睿提到大小梵木便心下一沉,話題怎麽跑到自己身上了?薰木跟這件事又有什麽關係?


    她隻是想借機踩皇後一腳,可並不想把自己搭進去,還是得趕緊把話題拉回來才行!


    “太子殿下說了這麽多,嬪妾也沒明白證據在何處。莫不是太子在幫什麽人拖延時間,混淆大家視聽?”


    厲玉菡聽聞這話差點笑出聲來,這個趙妃得罪了皇後不算,現在居還然挑釁起太子,未來的儲君了?!誰給她的膽子?!


    拖延時間?混淆視聽?趙妃啊趙妃,隻怕你得知睿哥哥之後要說的話真的會後悔莫及啊!


    趙文靜的父親,亦是一年前打敗嵐殿的趙將軍趙烈此時恨不得上去捂住趙文靜的嘴!


    自己這個女兒現在都已經身在妃位,怎麽還是如此蠢笨?事到如今不想著怎麽摘清自己卻還在攀咬太子。


    真是個糊塗東西!


    趙家的臉都要被她丟盡了!


    再這樣下去,趙家也會跟著她遭殃!趙烈想到這種可能性,看著跪在地上的趙妃,眼中不由染上一層殺機。


    聽了趙妃的話,厲明睿也不惱,仍舊是一副眉眼掛笑的模樣,


    “趙妃莫要著急,重點就快到了。


    為了小公主能夠健康成長,一生平安喜樂,母後特地用那塊梵木打造了一對手環送予雯歆。”


    這時,小公主的奶嬤嬤抱著厲雯歆出來,厲明睿笑的更加從容,


    “正巧,雯歆出來了。嬤嬤可否告知,雯歆手上的那一對梵木手環可還在嗎?”


    “回太子殿下,自宴會開始老奴一直守在公主身邊,皇後娘娘送予的手環也自是在的。”


    那嬤嬤見太子問話,將厲雯歆交與一名婢子,隨後躬身下拜。


    “嬤嬤一直在小公主身邊,不曾離開半步?”


    “老奴一直都在。”


    “一刻都未曾讓小公主離開過視線?”


    “老奴確不曾讓公主離開視線。”


    “那,現在是什麽情況?”


    厲明睿指著抱著小公主的那名婢子,


    “難不成嬤嬤擁有後視之眼,能夠將身後的人也看得清楚?”


    “這......”奶嬤嬤轉頭看向那婢子,一時語塞。


    “那嬤嬤可認得手環的模樣?如若有兩隻一模一樣的手環,嬤嬤能認得哪隻是公主的手環嗎?”厲明睿再次提問。


    “這,老奴不敢保證。”


    已經失利一次的嬤嬤現在已經不敢再把話說的太滿。


    “無妨,嬤嬤盡管一試。現在你去看一看公主手上的那對手環,真的是那對梵木手環嗎?”


    嬤嬤慌忙爬起,戰戰兢兢的撩起厲雯歆的袖子,仔細探查一番,隻見她小心翼翼的將一支手環從厲雯歆小手上褪下來,豆大的汗珠布滿額角,隨即舉著那支摘下的手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老奴有罪!請太子殿下,治罪!公主右手的這支手環不是之前梵木的那隻!”


    “嬤嬤為何如此肯定?”


    厲明睿拿過手環,放在鼻下聞了聞,然後看向那奶嬤。


    雖然他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卻讓那嬤嬤陡然從心裏生出一股害怕,仿佛看到太子殿下那含笑的麵皮之下隱藏著一隻猙獰巨獸,正準備擇人而噬。


    太子殿下絕非善類!


    當下她也不敢欺瞞,老老實實的再次叩首,


    “老奴確定小公主右手上的那個手環不是皇後娘娘賞賜的那支。


    娘娘賞賜的梵木手環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而現今公主手上的那支手環雖與之前那手環一模一樣,卻有一股濃重的藥香。”


    厲明睿一個眼神,霍恒便上前接過手環進行查看。坐在上首的厲晟清也不由聞了聞自己手中的那隻手環。


    果然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啟稟陛下,微臣當年有幸曾聞過薰木的味道,而這隻手環上擁有的如此濃重的藥香確實是薰木無疑。


    臣記得當初嵐殿使者說過這薰木隻能用於大人身上,若是小孩子近身就會因為壓製不住藥性而過敏,甚至還會因此丟掉性命...”


    霍恒聞過氣味之後,連忙向太子和厲皇揖首稟報,同時心中惶恐,這是要出大事的節奏啊。


    “不!這不可能!”


    可首先出聲的卻是趙文靜。


    眾人紛紛向趙文靜投去目光,隻見那趙文靜鬢角有汗,跪膝前行幾步,口中還不停的喊著,


    “陛下,臣妾冤枉啊!陛下千萬不要相信他們,他們是一夥的!為的就是陷害於臣妾啊!”


    “趙妃,父皇還什麽話都沒說,你怎麽就喊起冤枉了?”


    厲玉菡很是幸災樂禍的在此時補上一刀。


    趙文靜瞪了一眼厲玉菡,口氣十分無禮,“長公主這是在看嬪妾的笑話了?如何不是你們聯手冤枉與我,那薰木是陛下當年賞賜於嬪妾的,在這天下也是獨一份!


    而現在他們僅僅憑借氣味就說那手環是薰木做成的,還口口聲聲說小孩子佩戴薰木就會壓製不過藥性會過敏,如此還不是要把小公主過敏一事栽到嬪妾頭上?!”


    “誒~父皇還未曾說話,那他們也隻是推測罷了。再說,你剛才也說了那薰木世間隻此一份兒,隻要趙妃把父皇賞賜給你的那塊薰木拿出來,你不就可以洗脫嫌疑了嗎?”


    厲玉菡仿若特別關心趙妃的樣子。


    可是就是她這般表情卻讓趙妃怒上心頭。死丫頭!貓哭耗子假慈悲!


    可是一想到自己那塊薰木在半個月前就消失不見,趙文靜又不由緊張起來。


    “陛下,陛下,妾身有罪!半個月前,陛下賞賜妾身的那塊薰木被賊人所盜。是以,是以......”


    “是以你根本拿不出薰木來,本王看你就是在賊喊捉賊。就是你將薰木做的與梵木手環一模一樣,借著剛才那老奴的手殘害小公主!”


    厲明軒此時來了興致,既然小菡兒看這個女人不順眼,自己就順便幫她讓這個女人消失吧!


    “你,你胡說!陛下!陛下!您一定要相信妾身啊!那薰木真的是被賊人所偷啊!陛下!”


    趙文靜顧不得再和厲明軒爭辯,現在最重要的是陛下願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話。


    可偏偏厲晟清和手中的梵木手環較上了勁兒,左看右看,上下擺弄著,甚至與穆雲聊起了天,絲毫沒有理會趙文靜的打算。


    “皇後,你讓大師打的這手環為什麽樣式如此簡單,紋理也並不深刻?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皇後向來做事穩妥,想必其中定有什麽深意吧?”


    “果然瞞不過陛下,嬰兒的肌膚最是細嫩,如果樣式複雜,紋理刻的過深,那些花紋反而會硌傷小公主的皮膚,所以臣妾才會讓顧大師打造一對如此簡單的手環。


    那些樣式複雜更加漂亮的首飾,等雯歆長大之後佩戴的機會多的是。到那時候,臣妾定會再準備一套更加漂亮珍貴的送給雯歆的。”


    “辛苦皇後了,你這次把梵木賜給雯歆,等朕有了更好的定會補給你。”


    “陛下說笑了,這都是臣妾職責所在。”


    厲皇厲後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了天,絲毫不在意下麵還有人跪著等著他們發話。


    趙文靜心知這是陛下根本不信自己說的話,故意為之。可是她卻毫無辦法,隻有邊磕頭邊努力喚回厲晟清的關注。


    “陛下!請您相信妾身,妾身沒有傷害小公主的理由啊!”


    厲晟清的眼神終於舍得落在趙妃身上,趙文靜在厲晟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瞬間感受到陛下眼中的殺意,不由一股寒意湧上心頭。


    趙妃仿佛在那一刻被捏住了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可她仍然一個勁的磕頭,砰砰砰的聲音仿佛撞在每個人的心上,說不出的沉悶。


    很快趙妃的額頭變得青紫,甚至磕破了皮滲出點點血跡,一雙淚盈盈的水眸盛滿委屈無聲的看向厲皇,倒也有幾分嬌弱病態的美感,挺能讓男人升起憐憫保護之心的……


    厲玉菡在心中撇撇嘴,再如何裝可憐也掩蓋不住她是一個戰五渣的事實。


    沒有母後在身邊還好,有母後的貞靜賢淑在旁對比,趙妃的這種無聲的威脅,之後定然會很倒黴。


    果不其然,厲晟清根本不吃她苦肉計這一套,直接大手一揮,


    “趙文靜冒犯皇後,殘害皇家子嗣在前,挑釁朕之威儀在後,依律千刀萬剮誅滅九族都不為過!


    然,趙將軍於社稷有功且趙家子嗣皆英豪,為朝廷奮勇殺敵,立下諸多汗馬功勞,便以此將功抵罪!”


    趙烈知道這是陛下借著趙文靜之事在敲打他們趙家,立馬擦擦額頭上的冷汗跪謝陛下不殺之恩,並向厲晟清表示他們趙家誓死效忠朝廷。


    他也知道趙文靜是完了,雖然那是他的親閨女,但是她居然蠢到在陛下麵前捋虎須,就算是親祖宗他趙烈也留她不得!


    大丈夫,就是要有舍才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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