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輕輕的三下敲門聲將我從回憶的思緒拉回現實,手中的咖啡依然冒著熱氣。這扣門聲我再熟悉不過,每次都是簡短而輕快的三下,若是沒人應,會在幾秒後變為重重的一聲:“咣!”


    不過在我辦公室不會,敲完三聲便會推門而進,誰也不會攔著,因為她是我太太。


    門把手向下一扣,意氣風發的徐晶晶踩著細長的高跟走了進來。30歲的她相比年少時多了些許韻味,依舊不長的頭發精神地紮在腦後,顯得整個人幹練了許多。卡其色風衣領口半掩著性感的鎖骨,裸露的小腿更是顯得修長。


    清雲在外麵關好門後,徐晶晶將肩上的皮包卸下向沙發一扔,徑直走到落地窗前,靠在我的肩膀,滿眼凝重地望著忙碌的工程。


    “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做。”她的聲音很溫柔,也很沉穩。


    “是啊。”我小小抿了一口咖啡,依舊有些燙嘴。


    “可是沒辦法,想將秘密永遠掩埋,隻有毀了這個地方。”


    徐晶晶沉默不語,整個人依偎在我身上,半晌後卻噗嗤笑了起來:


    “你還記得麽?那時候……”


    ————————————————


    我有些猝不及防,怎會想過這麽個集美貌與財富於一身的人兒竟會跟我表白。林靜說的不假,追徐晶晶的人不止校內,以她父親的地位與交際圈是多少人想巴結的。雖說她才15歲,趕著將自家少爺領上門介紹的,想訂個娃娃親的是一抓一大把。真若是排隊,那不說排到機場,也得拉出個幾公裏的隊伍。


    就這麽個人物,對我這個一沒長相二沒錢的屌絲又是睡覺又是表白的,我真的搞不懂她到底圖什麽,回家這一路我都沒想明白。蕭雪雪依舊不理我,殷敬強傻高受了欺負,徐晶晶這一杠子又插得我不知道是該幸福還是該頭疼,我真的是欲哭無淚。


    第二天一大早我接到了殷敬強的電話,是用公用電話打來的。大概意思是要我上午幫他請個假,沒等我說話那邊卻掛了。可我來到班級後,我身後不遠的畢佛爺卻說早上有見過他,之後便消失了。


    人如其名,畢佛爺如一尊大佛般坐在最後一排的最中央,且脖子特長,如垂簾聽政般俯視全班,任何風吹草動盡收眼底。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他將一切世俗包括學習都看得很淡,且度日十分清貧。蒲扇、念珠和一尊小小的觀音像是他除了書包與衣著外僅有的身外之物。


    當老大向我問及殷敬強的下落時我早已替他編好了理由,說是我倆剛到學校他媽媽給我打電話說他家裏漏水了又沒有人,他就趕忙回去了。一時匆忙讓我幫他請假但我忙著收作業忘了。而當時班裏有手機的同學不多,我因為父母常年在外所以有一部破舊的諾基亞以便他們隨時查崗。


    老大聽我如是說便也沒多問什麽,我心裏倒是嘀咕著殷敬強你個孫子要是一時半會兒不回來那可把我給坑了,便問傻高殷敬強有沒有說要去哪一類的,傻高也是無奈搖搖頭。就在課間操我正準備翻牆挨個網吧找時,徐晶晶卻一屁股坐在了殷敬強的位置側身翹著二郎腿看著我,右腿長長地伸到隔壁帥呆哥的桌旁輕輕擺著,雪白的腳踝裸露著甚是性感。此時帥呆哥的語文書皮下裹著的卻是本後宮秘史,正至興奮處又瞟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吞了一大口口水……


    與之反差極大的是徐晶晶旁邊的蕭雪雪,她始終沒正眼看徐晶晶一眼,徐晶晶坐下的幾秒鍾後,她便拉著劉壯實出了班級。


    “你來幹什麽?”我正煩著沒好氣地問。


    “喲,怎麽了大班長?嫌我過來礙事啦?那我走便是了,既然你不想知道殷敬強在哪的話。”


    徐晶晶滿眼的挑逗讓我十分不爽,這也是我對她沒有愛慕之情的原因之一。總覺得自己像個小丫頭被色狼調戲一般,十分沒有男子氣概。但此時聽她這麽說又沒辦法,隻好拜托徐大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這小雜魚一般見識,趕緊麻溜利索痛快兒的告訴我殷敬強這孫子在哪。


    徐晶晶掏出一封信,是極傳統的黃色信封,在已經沒人寫信的年代通常被用來裝錢。上麵是殷敬強筆跡的“楊桐收”三個字,不得不說字是真醜。


    “他早上讓我幫他交給楊桐的。我看他狀態不對便沒轉交,現在來看與昨天的事情有關,你也許也會找到他翹課的線索。”


    “你怎麽知道我在找他?”


    徐晶晶將上半身俯到我的課桌上,深深的領口下一片波濤,輕聲道:


    “我可是每時每刻都在注視著你,你每一個表情我都知道你在想什麽。”


    幾秒鍾後我收起目光趕忙打開信封,信紙竟然是隨手撕的一張“大筆記”,信中得知殷敬強已經清楚領頭的人叫孫福源,校田徑隊隊員,仗著自己的強健體魄和15班兄弟較多便自詡高一扛把子。給楊桐寫過幾封情書均被拒絕。而殷敬強在楊桐麵前受了此等羞辱,實在是難咽下這口氣。所以今天午休要找外校的朋友幫忙狠狠教訓15班。怕鬧大了牽連楊桐,便讓楊桐對外不要承認是自己的女朋友。


    讀到這我倒是感慨,沒想到殷敬強遇事竟也有如此細心的時候。但我終究不想讓他把事情鬧大,校內打打鬧鬧還好,若是牽連外校性質就嚴重得多了,很有可能會被清退。所以當下最重要的還是找到他阻止他做傻事,再另尋機會教訓15班。


    而接著往下讀又找到一個關鍵詞——五十二中。


    想起在報到那天我炸屎之前,殷敬強曾說過初中時很多兄弟都去了五十二中,我想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此時應該就在那了。


    我猛地起身握住徐晶晶的手上下晃了晃便衝出了教室,留下徐晶晶坐在那咬著嘴唇幸福地笑著。可她沒想到的是我又跑了回來,五十二中距我們學校十幾公裏,公交車來不及,而適逢我生活費捉襟見肘的階段,身上的錢根本不夠打車過去,我是回來借錢的……


    徐晶晶噗嗤一聲笑了,掏出一個粉紅色的可愛皮夾,隨意抽出幾張火紅的人民幣遞給我。


    “喏,先拿去,萬一有什麽事情也好處理些。”


    她這隨意一抽就是我一個月生活費。我感慨著接過錢,卻也沒時間想別的,趕忙又衝出了教室……


    五十二中是我市有名的混混學校,以亂套著稱。在這裏打架如吃飯般稀鬆平常,我趕到的時候操場上也正進行著他們的日常操練。大概是每天來的外校學生實在不少,所以門衛雖然看我的校服不同卻也懶得管我。


    五十二中不大,可畢竟上千名學生之中沒有任何線索想找到殷敬強也絕非易事,且看著操場上各路武林高手正切磋武藝,我也不想被殃及。所以我決定就在門衛室守株待兔。


    跟門衛這兒聽了半天五十二中的八卦,卻也不見殷敬強的影。眼看著已是上午最後一節課,既然在這找不到,那就隻能回去學校附近等著再尋機會攔截了。畢竟想與15班抗衡最起碼也要20人左右,而如此人數聚一起在街上走也是挺紮眼的。


    此時我不知道的是,三寶這間小小的文具店裏,聚集了四十個戴著手套手拿鋼管木棍甩棍的少年,這些少年統一穿著不知從哪借來的江畔中學高三校服。而帶頭的就是我們的殷少爺,他正布置著行動計劃:在下課鈴響後趁著人多混進學校衝進15班將所有男生一網打盡。得手之後扔掉武器再趁亂混出學校。


    另一方麵回到校門口的我依舊沒有找到殷敬強的身影,而此時下課鈴已響,心裏的不安促使我必須做些什麽,我有種預感今天要出大事,於是我撒腿向15班跑去。為今之計隻有跟著孫福源才能找到殷敬強,且如果能說服殷敬強不要動手的話,或許事情也不會鬧大。


    可接下來的劇情之狗血卻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跑到15班門口不巧正與說笑著走出班級的孫福源撞了個滿懷。


    孫福源認得我,畢竟我與殷敬強基本是形影不離,若不是我不會打籃球恐怕昨天我也難以幸免。所以孫福源第一反應自然覺得我是來找茬報複的。我小時候學過武術,要說單挑孫福源我真不怕他。可霎時間十幾個人將我團團圍住,當時我就後悔了。殷敬強啊殷敬強,我管你這閑事幹什麽,還把我自己搭進去,你死不死關我屁事啊……


    就在我心裏咒罵著殷敬強,已經雙手抱頭準備迎接狂風暴雨的時候,突然一個柔弱卻犀利的女聲吼了過來:


    “你們幹什麽?快住手,否則我叫老師了!”


    我一抬頭,難以置信眼前的人竟是蕭雪雪。15班挨著樓梯,而樓梯下麵一層就是英語辦公室,蕭雪雪作為英語課代表應該是去辦公室正巧路過。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替自己出頭,畢竟她已經很久沒理過我了。但讓一個柔弱的姑娘給自己撐腰著實沒什麽好長臉的。


    “喲,這大美女是誰啊?張亦風,行啊你豔福不淺啊,那邊泡著徐晶晶,這邊還有這麽個美女給你出頭。該說不說你有點過分了,今兒這頓打,你恐怕是躲不掉了……”


    哪知蕭雪雪聽了這話竟是擠了進來張開雙臂擋在我前麵。孫福源也沒有停手的意思,一把將蕭雪雪拽到了一邊,蕭雪雪沒站穩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


    “我xxx你敢打她!?”這一下徹底惹怒了我,我向前衝了一步高高躍起,膝蓋直衝孫福源的鼻梁,動作之迅猛讓其他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孫福源已經重重倒了下去。


    在孫福源的嚎叫聲中眾人回過神來。就在15班的人將我拉開準備圍毆我的時候,下一秒發生的事卻讓所有人都傻在了原地,包括我。


    隻見殷敬強叼著煙卷帶著四十甲士疾步走了過來,手裏皆帶著家夥,甚是威風。


    不僅如此,從不遠處拐角,快步跑來的徐晶晶林靜楊桐後麵是5班的十幾人,手拿板凳條拖布杆及時殺到,林靜小小的手中更是緊緊攥著那根長長的甩棍,顯得極不協調。而腳步聲中,傻高劉壯實領著我們6班的八九個人也從樓上趕了下來,沒想到的是帥呆哥這種看起來毫無戰鬥力的人也在裏麵,仍不忘拿著本書的他仿佛隊伍中的大法師一般……不禁讓人有些感動。


    短短十幾秒的時間,六十多人將15班圍得水泄不通。徐晶晶過來一把推開我身後還抓著我的人,那人已經嚇得不敢動彈。所有人都看著我蓄勢待發,仿佛都在等待我一聲令下便會將15班屠戮一般,隻有殷敬強的眼神中充滿了疑惑。


    我卻忽然想到了什麽,趕忙撥開人群扶起還坐在地上的蕭雪雪,沒注意徐晶晶麵色的一抹黯然。


    關切地確認蕭雪雪沒受什麽傷之後,我把她交給了劉壯實,回身站在還躺著的孫福源身前。


    “楊桐,是殷強的女朋友。如果我再聽說你騷擾楊桐或是我身邊任何一人,15班的所有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聽明白了麽?”剛才的泄憤之後,此時的我卻是出奇的冷靜,沒忘記我的初衷是不想把事情鬧大。


    孫福源趕忙連連點頭,此時的他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必他也從未想過今日會有如此陣勢,隻好認栽。


    “還有。”我示意劉壯實扶著蕭雪雪過來。


    “給她道歉!”我厲聲道。


    孫福源縱有千萬個不願意,此時也容不得他,隻見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身向蕭雪雪深深鞠了個躬。


    “對……”孫福源一咬牙。


    “對不起!”


    蕭雪雪隻看了他一眼,沒作聲便與劉壯實回了班級。


    眾人散盡。殷敬強也出了氣,便也交代五十二中的兄弟們各自散去。由於事發短暫且沒造成什麽惡性後果,所以並未引起校方的關注。此事也算是完美告一段落。而沒想到的是我卻陰差陽錯變成了事件的中心人物。一時間在全年級名聲大噪,成了眾人眼中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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