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所派出的探子向晟曦稟報:嚴家與柳家將會結成姻親。


    晟曦本來相安無事的吃著飯,聽到消息後,氣得把手中玉筷砸了個粉碎。


    侍衛們總是猜不透,晟曦為何大發雷霆。


    西風起,一夜蒼涼。


    冰冷的雨水落在漆黑一片的大地,如雷貫耳的馬蹄聲踏上征途,在雨中肆行無忌。淩亂的足跡滿佈泥濘,行動中亂而有序,不出一個時辰,竟踏出了山河邊界。


    就在此時,身穿玄黑行衣的少年直衝將軍府,額上雨水與汗珠相互交融。


    “公子,北漠突然起兵,依屬下徹查所知,完顏晟曦昨日把所有兵力集中起來,正朝著酆城進發,最快…三日後便能抵達酆城門外!”


    眼看唐百木喘籲說話,嚴燁放下書卷,一雙清澈的眸子卻心裏有數:“有多少人?”


    自從卓雅回到北漠,嚴燁早有打算,這場仗必須得打。


    「他們幾路人馬同時出發,人數難以預測,隻怕是我軍數倍,其中東路帶頭的是夏侯琰,若他帶兵直接從出雲山繞過酆城,便可直闖皇城、到時候…」


    “出雲山是個險地,父親在世時曾多次派軍隊探路,最終都無一生還,夏侯琰是慶國人,自不會笨到自尋死路。”


    “公子,拔了牙的狼也會咬死豬啊!”


    墨眸盯著地圖,凝視了半天,山河地形在眼裏浮現。


    夏侯琰生於帝王之家,夏侯琰知道的,自然與平民百姓更來得多,隻怕那夏侯琰滿腦子壞水,若能借北漠凝勢攻打大慶,然後在北漠建立威信…


    這終究是個禍根。


    “完顏晟曦此計,就是要我們舉棋不定,難分進退。”嚴燁驀然一語。


    “哼,當年夏侯琰冤枉我殺了人,我便知這傢夥不是個好東西!”


    嚴燁思前想後,食指順在迂迴曲折的路形走去,頓了頓,無奈地道了聲:“棄城吧。”


    少年茫然抬頭:“公子、酆城是何等重要、怎麼能棄城?縱然我軍隻得二十萬有餘的兵力,倘若兩軍當真打起來,咱們死守酆城,待朝廷派兵支援,慶國也不是毫無勝算啊!”


    “朝廷的兵馬是最後防線,能不動則不動,況且守住酆城,也不是全沒法子。”墨眸瞥向窗外,見雨勢不穩,平日瀟脫不羈的眉目卻失色三分:“怕隻怕天公不造美…”


    唐百木待在嚴家已有五年時日,甚少見他憂形於色,每每遇著此舉,必然是場險仗。


    少年猶疑半響,心裏七上八下:“公子可有勝算?”


    嚴燁沉默半響,喉結動了動,又把話吞回去,苦思良久,卻也吐不出半句話。


    沉思的腳步漫無目的地走著,每當他前往一步,卻有如千斤般沉重…


    不知不覺間,嚴燁走到正廳,見柳霜與嚴歡下棋。精靈的眼晴看到救星前來,便跑上前、抱著嚴燁大腿撒起嬌來:“哥哥!霜姐姐使詐,這棋歡兒輸不得!”


    麵對弟弟的可愛模樣,腦子裏的糾葛頃刻拋諸腦後,嚴燁揚眉:“為何?”


    孩童一臉痛苦地抓住暗藍衣袖撒嬌搖晃:“誰輸了就要被彈一下額頭呀!”


    女流氓卻賊兮兮的笑道:“不彈額頭也可以,給我親一口唄。”


    嚴燁二話不說坐了嚴歡的位置,堂皇道:“那可是你說的。”


    天生一張美貌的人兒卻笑得猥瑣:“怎麼,想弟債兄還?”


    嚴燁看了看棋局,薄唇勾勒出笑意,清雅而桀驁:“五步。”


    柳霜不解其意:“說人話唄。”


    “五步,便能分出高下。”他自信一笑,落一子,也不給她機會拒絕。


    勝利在望的柳霜被他這麽一說,心虛起來,秀麗的眸子死死盯著棋盤看:“黑子都已經無路可走,我就不信你能反敗為勝。”語罷,又落一子。


    嚴歡坐在一旁靜觀其變,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棋局上左右回顧,輾轉間,兩人各下了三子,到了第四子,局勢卻大不如前。


    柳霜緊繃著臉,手中白子遲遲不下。


    素白的巧手不時癢癢腦袋、咬咬唇,然後又瞄了瞄嚴燁的神情,可是眼前男子隻專注於棋盤之上,縱然使詐出千,卻難逃“法眼”…


    大勢已去的柳霜扁扁嘴巴,正想找個藉口退出棋局時,平靜的眉目忽然道:“當年柳大叔離家出征,你…可有恨過他?”


    柳霜愣了愣,本想落下的白子卻被她緊緊握住:“怎麼突然說這個來著。”


    “沒有,我隻是…”墨眸依舊定睛凝視棋盤上的佈局,又道:“好奇罷了。”


    但心思早就不在這棋局當中。


    “我恨他。”柳霜忍住心中波瀾,又道:“恨他丟下我和娘親,自己送死去。”


    她看著棋盤,又道:“當年娘親知道這事也沒告訴我。那時候我還小,隻知道這個家突然變了,白天不出門,晚上拚命逃。直到娘也走了,我們家也隻能在夢中重逢…夢醒了,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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