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戰友重新聚合,慶軍士氣勢如破竹,嚴家軍一夜之間猶如脫胎換骨,本來死氣沈沈的軍隊卻重現生機,隻消數月,便奪回失守的幾座城鎮。


    早有防備的北漠每天夜裏都被慶兵突襲,不是燒糧草便是投火藥,本來足夠打五年的糧草竟被五千精兵用一個晚上燒個清光。


    又過半年。


    慶國漸漸回到往日繁榮。


    七夕。


    月色迷離,繁星為伴。


    嚴燁獨自回到皇城。


    喧鬧的街道上,是一番和樂景象。


    他走過小橋,踏遍橫街小巷,不知不覺間,竟來到老廟後院的梧桐樹下。


    嚴燁記得,就因為當年誤打誤撞地拾起老樹身上的其中一根線子,便把曾經斷了的緣份重新接合。


    而她,卻莫名成為他命中貴人,三番四次救他。


    多年後,嚴燁重回舊地,老態龍鍾的梧桐樹下,隻得他孑然一身。


    他落寞地靜觀樹上枝頭,想起昨晚的夢…


    他走到一處別緻的庭院,庭中坐著個身穿紫衣的年輕道長。


    嚴燁總覺得,此人有點眼熟:“敢問道長,我們見過?”


    那道長笑而不語,直接從闊袖裏拿出卦籤:“當初酆城一別,嚴公子近來可好?”


    嚴燁記得,那日歡兒捉著他,跑到一處替人卜卦的攤子,裏麵坐著的,正是眼前道長。


    “嚴某不才,近來隻想為慶國奪回失守河山。”


    “公子想為大慶一統天下?”


    “兩國若不統一,戰事便不能止息,而嚴某對北漠,隻有仇,也恨不得完顏晟曦早日滅國。”


    “世間因果生生不息,公子執意以殺止殺,實非上智。”


    嚴燁忿然轉身:“北漠多年入侵慶國,此害不除,難以安天下!”欲離去,卻被道長叫住:“小夥子,若老朽送你一個願望,你便此生不得入侵北漠,如何?”


    嚴燁回過頭,見那道長生得年輕白淨,回想起當初見他時的容貌,三年來從未更改。


    睿智如他,總是猜不透眼前道長為何以“老朽”自稱:“嚴某鬥膽,敢問道長何許人也?”


    紫衣道長竟不怒反笑:“小夥子想掀老朽的老底?”


    墨眸一顫,眼裏卻似是哀求:“若道長是神仙,”冷睿的眸子略過無盡哀傷:“我希望…”手中拳一摞,連聲音也變得沙啞:“她能回來…”


    向來居高臨下的男子驀然低頭,絕望道:“可她…早已離逝。”


    “小姑娘還在。”


    難以置信的眸子驀然亮了起來:“霜兒沒死?”


    “當日完顏晟曦在囚車底下設了機關,小姑娘身下的柴火隻是個障眼法,那時候你離她甚遠,又怎會料到完顏晟曦有此一著?”


    嚴燁思前想後,隻覺那道長說的話似是而非,可他倒是希望…


    那道長沒有誑他。


    “她現在在哪?”


    “七夕,皇城老廟,梧桐樹下。”


    嚴燁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皇城老廟…梧桐樹下…”


    夜風吹得落葉歸根。


    嚴燁獨自站在樹下,為的,是要等一個奇蹟。


    自從瑜州一戰,他南征北戰,從沒一刻定下來。


    因為,他生來就是要永保慶國太平。


    老樹微微睜眼,凝視那個錦衣華服的男子。


    偶然有涼風吹過,不經意地吹得長衫飄逸。


    老樹長眉輕搖,枝頭換上嫩芽,為多年不見的男子稍為露麵。


    灑脫不羈的容顏並未因東戰西征而掩其風華,反之越發倜儻出塵。


    冷靜的眉目緩緩低頭,深邃的眸子微微一顫,惆悵地凝視掛在腰間一縷鮮明艷紅。


    修長的大手拿起她曾經送給自己的平安結,心中不由得酸楚苦澀。


    霜兒…


    你…可有想我了?


    可有…


    恨我了…


    薄霧中緩緩有人走近,嚴燁回頭,卻見有一女子以麵紗蓋臉,身上穿著紫白長裙。


    一雙圓大的眼睛好奇對視嚴燁:“敢問公子…”


    風華正茂的男子一下子怔住,那雙令人魂牽夢縈的眉眼,他沒忘掉。


    他把她緊緊擁入懷裏,眸光水凝一亮:“我…是在做夢吧?”


    “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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