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暈倒後陷入昏迷的三天裏,太子守在床側寸步不離地伺候。


    為了避免不吉利,他想了個兩全其美之計:常服穿在孝服外。


    如此,便既能繼續為師父守孝,又能日夜不離地照顧親爹。


    皇上昏迷,首席宰相在天牢,另外還有其他官員及家眷將大獄填滿。


    朝中無人主事,宰相蕭皓在璨錦宮皇上所睡的床前,躬身請求太子監國。


    此時,已是皇上昏迷的第二天。


    蕭皓開了這個頭,其他宰相和官員微微思索後,便相繼附和,畢竟此時真的很需要有人出來主持大局,而他們自認沒那個能力,更沒那個膽量。


    太子卻拒絕了。


    “父皇會醒來的,他定能很快醒來,”他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切都等父皇醒來再說。”


    “殿下,如今大理寺獄和刑部大牢幾乎人滿為患,若不及時處理,怕要生亂。殿下您聰慧過人、仁德寬厚,又有一身頃刻間就能斬殺擒拿叛臣逆賊的好武功,在皇上昏迷期間幫他代理朝政,乃是應付此時形勢之上策。”蕭皓勸道,“殿下,隻是暫時監國而已,既然政事堂一致同意,您又有什麽可顧慮的呢?”


    “這……”洛麟羽麵露猶豫之色。


    蕭皓突然跪下:“微臣請太子監國!”


    其他大臣互視一眼,紛紛跪下,齊聲道:“請太子監國!”


    聽說前夜宮中血流成河,皇上差點死在洛思行那個瘋魔皇子劍下,若非殿下一身孝衣及時趕到,皇上已被刺殺。


    而太子殿下隱藏的高強武功,也因此而暴露出來。據聞,那可真是揮手間就能要人性命。


    武功如此之高,卻仁孝天下,從不嗜殺,太難得了!


    這讓他們既感畏懼,又覺幸運。


    彈指間解決殺死幾千禁衛軍的變態狠人,瞬間平息叛亂,這是一般的強麽?


    這是比狠人還狠百倍的強而不露。


    如此,既然蕭丞相起了頭,他們就跟在後麵附和便是。


    這樣,太子不會對他們有意見,皇上醒了也怪不到他們頭上,要怪隻會怪多事的蕭丞相。


    洛麟羽看透眾人心思,卻故作不知,又看向汲善。


    “倒也不是不可行,”汲善微微思索片刻,便道,“隻是無璽代理國政,等你父皇一醒,就即刻交還給他。”


    她已知曉女兒煉製出特殊丹藥、服下後長出喉結,像真正的少年一樣變了聲。她既心疼,又無奈,走到這一步,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


    洛麟羽又看向已經醒來的赤燃。


    赤燃淡淡道:“我隻是皇貴妃,無權亦無心過問國事,一切都由皇後娘娘、太子殿下和諸位朝臣做主。”


    “既然這樣,那好吧,”洛麟羽無奈歎道,“那就暫時代行一些小事,重大之事還是等父皇醒來再處理。”


    “謝殿下!”蕭皓站起身,也不管什麽算大事,什麽屬於小事,劈頭就道,“造反主謀及從犯已全部羈押,如何處置,請殿下定奪!”


    眾臣麵麵相覷。


    這叫小事嗎?


    果然,殿下伸指捏了捏額心:“此乃大事,等父皇醒了再說。”


    大理寺和刑部介入造反案後,將廢妃伍恭恪等人也投進了洛思行的隔壁牢房裏,母子作伴,不怕他們再密謀啥。


    因為他們的下場已經注定:必死無疑。


    身在天牢,謀也沒用。


    何況洛思行還處於持續昏迷中。


    洛轅株讓他吃的所謂“激發潛力”之藥的後遺症不小,化身殺人狂魔後,很可能會變成癡傻。


    洛麟羽心中歎息,卻並不同情。


    “那談相公他們的事,該如何處理?”蕭皓又道,“他們連同家眷可占了牢房不少地方。”


    占的是牢房,又不是你家,你鬧啥意見?


    再說你當談相公那些人願意進去?


    這話說得讓大臣們很無語。


    “殿下,皇上前晚曾令奴才第二日晨就將他們處斬,隻因皇上突然昏迷,才拖延未辦,”祥公公突然接話道,“要不奴才現在就去將此事辦了吧!”


    說罷就要往外走。


    “慢著!”洛麟羽喝止他,“是否有聖旨?”


    祥公公搖搖頭:“沒有。”


    洛麟羽再問:“是否有手諭?”


    祥公公再搖頭:“也沒有。”


    “既無聖旨,也無手諭,隻憑你一麵之詞就草率斬殺國相重臣?”洛麟羽淡淡道,“除了本宮之外,誰會信你?”


    “這……”祥公公被堵得啞口無言,還生不起來氣,因為太子說他信他。


    “你們都守在這裏,本宮親自去天牢看看,即便父皇醒了要處斬他們,也該給人留個遺言的機會,”洛麟羽說著話,人已往外走,“誰都不必跟著。”


    剛跟兩步的小豆子立馬頓住腳。


    祥公公見了,便不好再開口。


    遣退所有獄官獄卒的天牢裏,談世如見到太子,就如見到救星,一下子撲到鐵柵欄上:“殿下!殿下你救救微臣!微臣是冤枉的!微臣是冤枉的!”


    洛麟羽淡淡道:“私自使用紫檀木,也是冤枉?”


    談世如頓時啞了聲。


    “僅這一條,就足夠判你死罪,你有何冤枉?”洛麟羽冷冷道,“身為臣子,卻沒有臣子該有的安分,事發怪誰?”


    “我、我……”談世如急忙辯解,“微臣隻是喜歡紫檀做的家具,並無一絲反心啊!”


    洛麟羽哼笑:“身為首席宰相,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果然是不用幹了。”


    “罪臣錯了!”談世如噗嗵跪下,“罪臣知錯了!求殿下救救罪臣,救救罪臣的家人!”


    洛麟羽卻話鋒一轉:“你可知近兩日朝中發生了何事?”


    談世如搖搖頭。


    身上沒了銀子,獄卒再不肯透露任何消息。


    “父皇遇刺,昏迷不醒,本宮已監國。”洛麟羽說完便看著他。


    談世如愣了愣。


    隨即,腦子立馬轉得比風車還快,隻消片刻,便伏地叩首:“隻要殿下肯救罪臣出獄,罪臣定唯殿下馬首是瞻!”


    洛麟羽沒說話。


    談世如知道自己對了,立即再次低聲:“殿下有何旨意,盡管吩咐!”


    洛麟羽轉身:“夜裏不要睡,本宮會告訴你。”


    “是,”談世如鬆了一口氣,伏首恭恭敬敬道,“罪臣恭送殿下!”


    中書舍人高盡義和門下省主事虞新見他與談相公談完話要走,齊齊急聲道:“殿下!殿下請留步!”


    洛麟羽走到高盡義的牢門前頓住,凝視他半晌,才道:“被人捏了把柄?”


    被他盯得心裏直忐忑的高盡義頓時冷汗直冒:“殿下您、您怎會……”


    洛麟羽淡淡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高盡義噗嗵跪下:“求殿下救救罪臣!”


    洛麟羽不打算多言:“夜裏不要睡,等本宮消息吧。”


    說完就走。


    “罪臣恭送殿下!”高盡義俯首。


    “殿下!”虞新高呼。


    洛麟羽徑自離去,沒理他。


    這個啥壞事兒都沒幹的倒黴鬼,不用求,她也不會讓他冤死在祥公公手裏,隻是現在懶得告訴他。


    虞新看太子根本不搭理自己,不由腦門子磕柵欄,嗚咽起來。


    回到璨錦宮,洛觜崇還沒醒,祥公公連忙迎上來問道:“殿下此行可還順利?”


    “都是證據確鑿的罪名,能有什麽不順利?隻是苦求本宮,希望本宮能替他們家人說句話罷了,”洛麟羽淡淡道,“可這有法可依之事,即便法外開恩,也得等父皇醒來,非本宮能說了算。”


    祥公公放了心。


    等皇上醒來,他們依然是個死。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曾經的挨罵受辱,終於有了最佳報仇機會。


    “是否已往東宮傳送消息?”洛麟羽又坐到床沿。


    “蕭相公他們親自去了,”祥公公忙道,“各位相公說,從今日起到皇上醒來,便由朝官、宮官攜手共理國事,具體事物由詹事府和尚書省共同執行。”


    洛麟羽點點頭,執起洛觜崇的手握住,輕聲道:“沒有任何事比父皇早點醒來更重要……父皇,關心你的人很多,你一定要早點睜開眼睛,讓我們不再擔憂。”


    昏迷三日後,洛觜崇幽幽醒來時,便看到太子、皇後、赤燃或坐或站都在床邊守著,心裏不由欣慰而感動。


    “皇後,燃兒!”他動了動手,發現正被太子握著,“羽兒!”


    “皇上,你可醒了!”汲善紅著眼,似沒注意兩者不同的稱呼。


    “父皇!”洛麟羽隻是低喚一聲。


    洛觜崇露出一絲笑意,氣息虛弱道:“皇兒,你已經變聲了,真的長大了!”


    “是,孩兒已經長大了,”這次,洛麟羽不再像以前那樣撒嬌否認,“父皇昏迷不醒,最高宰相入獄,眾臣請求孩兒監國,孩兒雖然答應,但大事皆等父皇醒後再行定奪。父皇,孩兒去禦膳房為您熬補湯,讓父皇快點好起來!”


    “我兒勿勞,”洛觜崇反手握住他的手,“即便熬湯,也有禦廚,何需皇兒親自動手?皇兒隻告訴父皇,你那一身武功,是何時習成的?”


    “師父遇害,皆因孩兒無能,否則定能將他救下。”洛麟羽說著,眼睛便濕潤起來,“孩兒無時無刻不在自責,是以在守孝期間,對宮外之事一律不問,隻對武功勤加修煉,日夜不停,終於在三月三的前一晚功成。”


    洛觜崇正要再問他如何認識洛轅株並知曉那是四皇叔,赤燃卻忽然道:“皇上,大理寺和刑部已查出幫忙開宮門的內應及主謀,毒殺燃兒和皇上的淑妃一幹人等也在大牢。”


    “處死!立即處死!”洛觜崇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聲音虛弱中透著恨,“即刻行刑,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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