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奴,你不問臨走時,洛麟羽對我附耳說的是什麽嗎?”連續跑馬三天後,千玉樓終於在歇息時主動問道。


    她明白雪奴是因為信任她,才沒有太強烈的好奇心,隻要能和她在一起,他可以什麽都不問,什麽都不知道。


    他不問,她卻想說,也必須說。


    雪奴溫柔淺笑:“說的什麽?”


    既然她想說,他就問。


    “縮骨術,”千玉樓扭臉轉往淩雲城方向,幽幽道,“她居然會縮骨術,還將縮骨術的修煉方法口授給我了。”


    “縮骨術……”雪奴不懂,“是門武功嗎?”


    “算是吧,”千玉樓重新看向自己的小男人,“習了它,我能改變高矮胖瘦及容貌,連你都無法認出。”


    雪奴陡然睜大眼,隨即忐忑:“那、那……”


    “放心吧,我不會讓我最愛最愛的夫君認不出我,”千玉樓伸臂一把攬住他,“若我早就學會縮骨術,這次也不用頭戴帷帽、遮遮掩掩來大正了。”


    雪奴仿佛明白了什麽:“用處很大?”


    “嗯,”千玉樓微笑,“很大。”


    雪奴半晌才道:“洛麟羽他,真的是個好人,對我們一家很好很好的人。”


    “所以我留在赤風,並不僅僅是因為受紅衣無臉人威脅,而是心甘情願想為洛麟羽做點什麽~~雖然我到現在也不明白遠在赤風能幫到他什麽,”千玉樓想撓頭,“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赤風那地方不錯,咱們就當全家出國旅遊了。”


    雪奴露出笑容。


    兩人一同看向在旁邊踢腿玩耍、無意識中舒展筋骨的寶兒,滿臉幸福。


    天地再大,最幸福的事,也不過身邊有個他/她,和他/她有個娃。


    有這麽兩個人,走到哪裏都是家。


    團聚後的夫妻倆甜甜蜜蜜,一家三口快馬趕往邊境,洛麟羽這邊卻在為皇祖太妃舉行簡單的葬禮~~在仙桃山擇地,直接埋進去,不要任何陪葬品。


    這是她的第一個願望。


    洛麟羽可以滿足。


    第二個請求更簡單:接手墨染。


    洛麟羽也答應了,讓它成為禦貓。


    然而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是一隻虔誠修煉、卻始終無法得道的貓。


    皇祖太妃也不知,不然不會將一隻修煉多年的貓托付給她。


    貓的名字很好聽,墨染。


    可到了洛麟羽手裏,就比較慘了。


    洛麟羽叫它小黑子。


    果公公初次聽到時,一個沒忍住,噗的一聲就樂了。


    但他好像看見墨染不屑地翻了翻眼睛。


    他懷疑自己看錯了。


    揉揉眼睛,果然是一時眼花,墨染分明和普通貓沒什麽兩樣。


    於是轉身去尋十二神獸,那些小家夥的身體和翅膀好像長大了些,比以前更漂亮,也比以前更能吃了,若非屬於皇上,吃住宮裏,平常百姓真養不起。


    洛麟羽批完奏折後沒有擼貓。


    她從未養過貓,便無那個習慣。


    白日裏,墨染除了吃,就是把自己盤在某個地方,或龍床,或軟凳。


    而一到夜晚,它便沒了蹤影,直到快天亮,才重新出現。


    對於它的行蹤,洛麟羽不管不問,隻提供食物和棲身之地。


    其實也顧不上問。


    春闈在即,淩雲城已聚集東西南北各地趕來的學子,從十幾歲到五十幾歲,什麽年齡段的都有。


    對於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之人,拚命讀書、參加科考是他們唯一的出路。考上了,功名利祿;落榜了,隻能再等三年。這三年的時間裏,要麽家人繼續供養,要麽自己先找個差事糊口。


    因二月初九就正式開考,路程遠的外地學子在年前臘月甚至冬月就出發趕往京城,至正月下旬,基本到齊。


    在所有趕考學子中,隻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在京城有親朋好友可借宿,大多數外地考生都住客棧,而他們互相結識後,也會為省錢而搭夥合租便宜民居。


    考前的時間,有的埋頭苦讀加緊複習,有的則視其為一種聯絡機會,在互相走動邀請中,三五成群地或遊街看景,或舉杯吟詩,盡行風雅之事。


    當然,這些文雅之事的背後目的並不單純,少數頭腦靈活的學子,是希望能在公開場合多出幾次風頭,成為淩雲城上流社會人士的閑談話題,繼而被時不時邀請,參加名流宴會,吟詩作賦,與著名詩人、貴族等有幸結識。


    而一旦擠進那個圈子,便能在一群文人的互相吹捧下,知名度越來越高。


    知名度高,就會引起各方甚至主考官的特別關注,這對參考學子來說,是相當有利的,尤其是沒有可靠關係、強大背景可利用的學子。


    當然,也有前往美人坊喝花酒的自詡風流倜儻者,更有避開眾人獨自拜見朝中同鄉的蠅營狗苟之輩。


    除了涉及會試諸事的各種猜測,可談論的話題很多,而今年,在眾學子和百姓口中長盛不衰的話題,卻是一位和尚寫的兩首僧情詩:孤僧獨步往東遊,風影難遮姝路求。智覺本已驅三垢,昨夜驟添思羽愁。


    另一首無名詩的內容則是:


    晨暮經香誦我佛,


    情魔入心漸知薄。


    憾手折盡離別柳,


    點滴善憶阿難陀。


    佛教信眾或對佛經有所了解之人,一般都能看出,第一首詩中的智覺二字,應出自菩提之意譯覺、智、道。


    三垢則是三毒~~貪欲、嗔恚、愚癡三種煩惱的又稱。


    在佛教,一切煩惱皆通稱為毒,然,此三種煩惱通攝各界,係毒害眾生出世善心中之最甚者,能令有情長劫受苦而不得出離,故特稱三毒。


    而第二首中的阿難陀,乃佛陀的堂弟阿難,出家後為佛陀侍者二十餘年,善記憶,佛陀說法時,他聽後皆能記誦,被譽為“多聞第一”,為佛陀十大弟子之一。


    除了佛教專用詞,兩首詩寫得可說是通俗易懂,一眼即明:這個早晚念經、一心奉佛的和尚,已經愛上某個女子,動了凡心,並在無奈又痛苦的離別後,像阿難陀一樣日夜回憶思念心愛之人。


    遺憾的是,他們雖能從詩中看出作者是個和尚,卻不知到底是哪家和尚,更別提姓甚名誰、法名法號。


    略微可彌補遺憾的是,他們知道那個女子的名字中,定然有個“羽”字。


    但他們,打死都不會聯想到當今帝王頭上。


    不過,無論如何,和尚寫情詩這件事,都夠人們茶餘飯後或大嚼特嚼,或細推慢品,在興致勃勃中不斷做出各種或勁爆或纏綿的劇情猜測。


    尤其是那毫無雕刻痕跡、一氣嗬成的石間字,已被武林人確定為力透指尖的真氣所寫,這一點,更為震動人心。


    一個和尚,一個內力深厚的佛教和尚,一個本該身心純淨的和尚,竟然在修行中結了俗世情緣,繼而貪戀紅塵。


    然而,正是這份誠摯而深重的癡癡愛戀,如同花兒終於盛開的愛戀,卻更被文人所喜。


    尤其是風流多情的文人墨客。


    如此動人心弦的愛情故事,絕對是引發詩潮、靈感洶湧的作詩好題材啊!


    日子過得千篇一律、久之無聊的百姓也有了新鮮話題,宅內宅外、大街小巷,皆對此事津津樂道,議不知疲。


    在淩雲城傳得沸沸揚揚的事,自然也會進入洛麟羽耳中。


    她微微抬頭,仰望天空,久默無語。


    尚寒的春風中,雪發輕輕飄動。


    兩人已相隔甚遠,血融咒的作用極為淺淡,淺淡到無。


    可他……


    普真,你心裏,當真生出異性之情、男女之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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