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淩帶回來的消息,令洛麟羽皺眉不已。


    馭獸術,應不是一般人能修習的,熊甫懷得此異人,定會大肆報複,畢竟之前那三國把他秀橙欺負得太慘了。


    想到這,她離開角樓,密令尤淩進宮詳談,順便用他心通當麵查探,看她對大正、對自己是否還一片忠心。


    禦書房裏,集溫婉、剛硬於一身的尤淩激動跪地,抱拳見禮:“屬下尤淩,見過陛下!”


    “免禮,”洛麟羽單手虛扶其臂,麵含淡淡微笑,“為朕臥底秀橙,你和天歌辛苦了。”


    “屬下等願為陛下肝腦塗地!”尤淩說完這句才起身,“屬下二人按陛下所言,先去了被陛下更名為藥派的毒派,在那裏站穩腳跟,了解秀橙形勢,隨後待時機成熟,才前往京都,並使計接近當時的太子熊甫懷,一步步取得其信任。熊甫懷登基後,向天歌成了新帝的禦前侍衛,比較容易獲得機密情報。”


    “很好,很好!你們真乃朕的福星、朕的左膀右臂!”洛麟羽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告訴天歌,待人界此劫過去,他想回來便回來,你們二人想要什麽,朕能給的都給,絕不吝嗇!”


    “多謝陛下,能為陛下效力,乃我二人今生之福氣!”尤淩並未虛言推辭,“隻是,不知陛下所說人界此劫是何意?”


    洛麟羽拿開手,踱了幾步:“朕被妖界之人刺殺的事,相必你們應已知曉。”


    尤淩點點頭:“我皇乃真龍天子,刺殺我皇,誰都別想得逞!”


    洛麟羽淡笑:“刺殺朕,的確沒那麽容易。不過,朕可以向你透露一個秘密,上次刺殺朕的,乃妖界公主。”


    “妖界……公主?”尤淩驚訝不已。


    洛麟羽微微頷首,笑道:“她以為朕要搶她的心上人,所以隻是一個誤會而已,誤會解開,也就沒事了。”


    “她怎麽會、怎麽會……”尤淩亦是哭笑不得,“怎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不必再理會,”洛麟羽不在意地擺擺手,“隻是,朕曾暗得人間將有一場浩劫之預言,所以幾國混戰雖已平息,也難保不是暫時性的。如今你說熊甫懷尋得一位能馭獸的能人異士,怕是人間太平維持不了幾日,又要風雲再起。”


    “若是這樣,怕要真如陛下所料……”尤淩搖頭歎氣,“屬下等也是擔心秀橙忘恩負義,不僅找其他三國報仇,還要對付我們大正,”


    她撇撇嘴,“反正忘恩負義這種事,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幹,不能不防。”


    洛麟羽笑了笑:“上次派使臣請求我們出兵,卻隻帶來十萬大軍一個月的軍餉,氣得滿殿朝臣罵聲不絕,後來被朕用事實要挾,訛了十座城的金銀,熊甫懷心裏大概要氣瘋了吧?”


    尤淩忍不住噗地笑出聲:“陛下,那是他們應該給的。咱們沒有趁火打劫出兵圍攻,便是陛下您的仁慈,請求幫忙還不拿出足夠的誠意,誰活該替他白幹?咱們大正又不欠他秀橙人情!”


    洛麟羽哈哈一笑:“正是此理。”


    尤淩目含溫暖之色:“屬下聽聞陛下用那些錢修路造福百姓,還廣建免費學堂供貧窮孩子入學,陛下之仁德,連天地都為之感動,即便有什麽浩劫,咱們大正百姓也能在陛下的感召和帶領下,齊心協力安然度過!”


    “這話不錯,”洛麟羽微笑道,“隻要君民齊心,就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度不過的劫。”


    尤淩看著年齡像弟弟的少年帝王,看著他滿頭雪發,心裏升起一股姐姐般柔情的同時,鼻腔裏又隱隱有些發酸。


    為師父的意外之死而一夜白發,這該是有多重情?


    涉及政事和情感的話本裏大部分都說帝王無情,這話實在不實。


    這樣的君王,無人不願終生效力。


    可……馭獸師的情報太少了,她此時竟因此而有些愧疚:“陛下,馭獸師的事太過機密,知道的人不多。馭獸師如何馭獸,更是機密中的機密,隻有秀橙皇帝熊甫懷知曉。天歌正在想辦法接近馭獸師,以拿到更多更詳細的情報。”


    “這很正常,換作朕,也會將手中最大底牌深深隱藏。”洛麟羽自然能想到這一點,“你們務必小心,不要被人懷疑。”


    尤淩抱拳應是。


    洛麟羽卻提筆在紙上寫下一串文字,朝她招手:“過來。”


    尤淩微微遲疑了下,舉步上前。


    洛麟羽指著紙上字:“記在心裏。”


    尤淩雖對名字不熟悉,卻在看到地址和聯絡暗號時,立即明白皇帝用意,連忙默念數遍,直到牢牢記在心裏。


    洛麟羽見她點頭退開,便將整張紙燒成灰燼:“性命攸關、萬不得已時去找他。”


    尤淩抱拳:“屬下明白!”


    頓了頓,似有些猶豫躊躇,“皇上,屬下……還有一事稟告。那秀橙送來的美人,您要小心防範,她應該身負潛伏密令,專門執行刺探機密情報的任務。”


    “喜歡聽撕破綢緞聲音、想害我成為昏君的那個?”洛麟羽笑道,“已經打入冷宮了。”


    尤淩猛抬頭,驚愕,訝然,歡喜,意外,諸多表情雜和在一起。


    洛麟羽輕哼:“以為一個美人就能將朕迷惑,也太小看朕了。若非做做樣子,怎會封她為婕妤?這清靜後宮,又哪裏有她的位置?”


    尤淩頓時放心,暗舒一口氣笑道:“原來皇上這雙慧眼早就把她看穿了!”


    隨即,她麵露不解,“被發現的諜者奸細,一般都是被處死,皇上您……”


    “一個女子而已,”洛麟羽擺擺手,“人人都說美貌女子是禍水,朕卻不這麽認為,帝王是昏君還是明君,國家昌盛還是滅亡,跟女子沒多大關係,關鍵在於皇帝本身。”


    能聽到這樣一席話,尤淩實在沒想到,短暫愣了愣,雙膝一跪:“吾皇英明!”


    初進禦書房時,也不過是單膝跪地見禮,此時竟變成雙膝,可見其心之感動,她這是替天下所有女子跪拜曠世明君,叩謝他這知音般的言論。


    誰能陪伴在這樣的君王身邊,可真是她的福氣。


    可惜了那美人,有被送到大正皇宮的好運,卻沒有被皇上寵幸的好命。


    “不是每個人都有朕這般想法、如朕這般寬容,所以你們務必小心,”洛麟羽叮囑後低低一歎,“也願朕此舉能為我大正身負重要使命的諜者帶來福祉,皆在功成之時,安然而退。”


    尤淩內心湧起的感動無以複加:“陛下放心,我們一定會謹慎行事。”


    洛麟羽微微點頭。


    之後,兩人又說了些別的,直到將秀橙國的所見所聞全都道個詳盡,尤淩才退下離開。


    洛麟羽閉上眼睛,陷入沉思。


    即便有了馭獸師,熊甫懷也不會立即出兵報複。一則其國庫已經空虛,二則軍隊疲憊,百姓日子亦難熬,需要時間休整,恢複元氣。


    另外,就算時機到了,也不可能同時對三國出兵,必要好好謀劃,穩住其中兩國,先攻一國,最多同時攻打兩國。


    但無論怎樣打,都將是另一場兵災,受苦的永是普通百姓。


    雖然百姓中也有刻薄醜惡之輩,但畢竟還是以良善居多,何況百姓若行醜事,原因多為貧窮,不能太過苛責,更不能僅僅因此,而任由生靈塗炭,眼睜睜看他們流離失所,途死無數。


    這是她對己國子民的感受。


    至於別國,她原本是不想管的。


    人家忠於自己的國君,受不受苦,是人家自己的事,是他們國君的事,與她有何相幹?


    隻是,普真的話,多多少少對她都有些影響。


    若沒有辦法,她便用這不男不女的身體欺騙世人一輩子。


    可若能揭穿這個秘密並繼續待在龍椅上、順利推行自己想做的事,當然是再好不過,別的不說,起碼如廁會方便許多,不用再戴著那假鳥具。


    集英院,妖芷鈺進去後,梨靜若立在外麵望了片刻,直到妖芷鈺轉身衝他揮揮手,示意讓他回去,他才離開。


    妖芷鈺走進集英殿,隻見殿裏已整整齊齊擺好一排排、一列列單人桌椅,不再是學子口中以前那種小案小席。


    即便如此,大殿四周還間隔著擺了十幾個炭盆,盆中炭火燒得正旺。


    顯然,這是為免考生身涼手冷而設置的。新設炭盆這種體貼之事,除了靜若一心推崇的皇上,怕是沒人能想到。


    二月之春,已沒那麽冷,但久坐之下,沒有習過武、無真氣護身的普通文人依然會覺體寒,陛下此舉,當真貼心。


    排了半天隊、又被要求脫衣搜身的學子,暖氣喪失許多,卻在一踏入考殿時,瑟縮的身體立馬展開,腰板胸膛也都隨即挺直。


    然而,更令他們沒想到的是,考官們竟然已經站在殿內。


    眾人皆不敢說話,鴉雀無聲地找個考位坐下,待小吏將考卷發下,方知考題已被官吏工工整整寫在紙麵上方。


    “寫上自己的名字,用塗了漿糊的紙片蓋上,”李和平嚴肅出聲道,“安靜答題,不要說話,不要作弊,否則一律逐出考場,取消其十年科考資格。”


    心思單純的老實考生聞言,都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拿眼瞧別人。


    官貴之子卻表情淡淡,恍若未聞。


    小吏們發完試卷,便退了出去,帶上殿門。


    李和平親自將考場紀律和注意事項說一遍,末了道:“今次科考,考場桌椅、炭火,皆按吾皇要求所設,皇恩浩蕩,大家要珍惜。另外,今年科考的考題,其中一道乃為吾皇所出。”


    眾考生聞言,先是驚愣愕然,後是興奮激動。


    皇上出題,那他肯定會親自看考生們的答案、看他們是怎麽說的啊!


    妖芷鈺磨著墨,臉上露出微笑。


    新帝登基後的第一次科考,真是新意連連,有趣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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