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馬城城外,洛麟羽負在身後的手,握得哢哢直響。


    向天歌和尤淩在大正江湖乃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日月雙盜,名氣混得那麽大,卻無人知曉二人真正容貌。


    除了輕功極好,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倆會縮骨術。


    縮骨術不僅能改變相貌,還能改變高矮胖瘦。


    帶著這樣的組合優勢入異國為諜者,很難被發現真實身份。


    然而,熊甫懷還是知道了。


    他收集聘請的能人異士中有個修習佛教神通的和尚。


    和普真一樣,那和尚身懷他心通,能看透人的真正心思。


    熊甫懷此人一向精明,登基為帝後,多疑性格也漸漸暴露出來,請到神通高僧後,不動聲色,先讓他暗地裏將自己身邊所有的人都篩一遍。


    毫不意外的,向天歌暴露了。


    和尚稟給熊甫懷,熊甫懷忍怒不動,直到去石馬城送消息的尤淩回到京都,不知不覺被下了藥,不知情況有變的向天歌才在毫無防備下被秘密拘捕。


    “咱們陛下說了,隻要你交出朗月公子,這兩人就既往不咎地還給你,”矮小瘦弱如同家裏窮得沒有隔夜糧的使者皮笑肉不笑,“大正皇帝陛下,用別人的人換回自己家的間諜,你可是賺到了。”


    “既往不咎?”洛麟羽看了眼傷痕累累、隻剩半條命的尤淩,胸中怒火燃燒,“你們就是這樣既往不咎的?”


    “喲,那你可怪不得我們陛下,知道他們是異國諜者,做臣子屬下的,有幾個能忍住不下重手?不缺胳膊不少腿兒地留她性命,已經很不錯啦,”使者陰陽怪氣,“你這揮軍過來、大動兵戈,不也是因為諜者嗎?而且,說句不好聽的,我們這是實證在手,沒有半點兒汙蔑,你呢?”


    洛麟羽的拳骨握得更緊更響。


    心中的怒火有一半轉到了李堪鴻身上。


    若非他大意,她今日怎會被個小小使者奚落而無法反駁?


    “平白無故就指責說我們秀橙諜者囚禁了你們大正榜眼,然後又簡單的一句人跑了,便算作沒有任何證據的解釋,請問這能服人嗎?”使者嗬嗬一聲冷笑,“不想跟黃石一樣出師無名,也不用這麽胡編亂造、無中生有吧?我~~”


    話未說完,便嘭的一聲倒飛出去,摔跌在護送隨行的士兵隊伍裏,噗地吐出一口血。


    “別以為拿她二人性命要挾朕,朕就不敢把你怎麽樣,”洛麟羽冷冷道,“一個區區使者也敢對朕不敬,我看你是活膩了。”


    使者被士兵攙扶著爬起來,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血絲:“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出手傷人,是惱羞成怒了吧?”


    洛轅株嘖嘖搖頭:“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這時候還在喋喋不休說個不停,激怒我們對你有啥好處?”


    他轉臉看向洛麟羽,“陛下,他們看似人多,但也不過區區五百左右,如此囂張,大概是忘了石馬城現在不是他們地盤了,不如全部拿下,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順便救回那姑娘。”


    人都被示威似的送到門口了,豈有不救之理?洛麟羽正要發話,跟在她身旁的朗月卻忽然道:“哥哥,讓我喚來野獸咬死他們吧!”


    洛麟羽聽他語帶怒氣,不由轉臉看他片刻,溫聲道:“那人在背後笑話你了?”


    朗月重重嗯了一聲:“就像剛才罵哥哥一樣,說得可難聽了!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都親耳聽見了!”


    洛麟羽牽起他的手,手心覆住他的手背:“那就讓哥哥為你出氣報仇。”


    說罷,抬起負在身後的手,一揮。


    城門裏立即衝出一隊軍兵,不多,大概也隻有五百左右。


    “帶著尤淩來跟我談判,大概熊甫懷就沒打算讓他們活著回去,”洛麟羽看著展開廝殺的人群,“皇叔,勞你駕。”


    洛轅株應了聲“好”,便往囚車衝去。


    正要解救,卻一眼瞥見那矮瘦使者不但不來爭奪囚車,反而朝後潛去。


    他奇怪了下,便很快明白了:這使者不傻,定是知道自己已是棄子,所以才不停出言嘲諷羞辱,激怒洛麟羽,讓雙方快點兒打起來,然後他好趁亂溜走,留條賤命好死不如賴活。


    “這個奸詐又狡猾的家夥,簡直跟他主子一模一樣!”洛轅株罵了句,先暴力打破囚車,將尤淩救出,半抱著拖過去。


    隨行侍衛周仕林和湯有玢連忙迎上,扶架著尤淩往城門走,先為她治傷。


    洛轅株轉身去追那名逃跑的使者。


    既然是棄子,就不可能有太強的戰鬥力,五百個幫忙押送囚車的士兵很快倒下一半,另一半,則被活捉押往大牢。


    朗月疑惑:“哥哥為何不把他們全殺了?”


    洛麟羽拍了拍他的手背,溫聲道:“戰爭雖然殘酷,死亡無法避免,但在威脅不到自己生命安全的情況下,能放過還是放過吧。”


    “麟羽哥哥,你跟秀橙皇帝真的很不一樣,”朗月眸光亮亮的看著他,“秀橙皇帝讓我務必將黃石守城軍趕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哪怕是連累城中百姓,也在所不惜。”


    也就是說,朗月在收複失地的過程中,不僅控製野獸對黃石守城軍撕殺無赦,還咬死不少住在城裏的秀橙百姓。


    洛麟羽搖搖頭,歎口氣,卻沒作任何是非對錯方麵的評判。


    她不參與對秀橙的侵奪,就是因為自己也憎恨入侵者。


    至於熊甫懷對待秀橙百姓的態度,怎麽說呢,各人立場不同,百姓為活命,無力反抗時選擇乖乖聽話也沒什麽錯。


    但對思想偏激的統治者來說,他們的這種行為已形同背叛。


    若是覺悟高,順從入侵者隻為保存力量,然後在國家收複城池時出擊立功,倒還可以原諒。


    可若對自己腳下的土地歸屬問題一臉麻木,愛怎麽爭怎麽爭,愛怎麽奪怎麽奪,誰來誰走,全無所謂,那國君就很難不起殺心。退一步說,即便不殺,對他們的生死也同樣無所謂。


    別說皇族,即便在很大一部分官員眼裏,百姓就命如草芥,若還不維護他們的利益和統治,絕對是說舍就舍。


    可這一團亂麻的矛盾玩意兒講道理是講不清的,就拿石馬城的百姓來說,千玉樓打下此城後不久,又將它轉送給大正,按以上說法,這城中定有一些等待機會的文人武者,那她是不是該找出來一一拔除?顯然是做不到。太耗精力。


    而入侵者都希望俘虜及百姓安安分分,不要生出事端,否則定會毫不留情地殺掉領頭人,震懾無腦起哄的跟隨者。


    至於屠城,除了某些特殊情況,比如入侵方的帶軍將領心懷極大私人怨恨,或者天生就有一顆變態而殘忍的惡魔之心,否則,一般人不會那麽做。


    “放出一人,讓他回去轉告熊甫懷,向天歌,我救定了,有什麽本事,就都拿出來吧!”她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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