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馮時夏的視線停留在床鋪上,小家夥彷佛還有些不好意思,臉都有點漲紅了。


    床頭旁的方凳上是小家夥之前換下的濕衣服。床頭上方是窗戶,床尾對麵的牆也有一麵窗戶。


    窗戶下是一個梳妝台並一張圓凳子,台麵下是並排的三個抽屜,桌上鑲著一麵排球大小的隻有古裝劇裏才能看到的那種橢圓銅鏡,鏡子兩旁也各有兩個上下並列的小抽屜。


    整個梳妝台和凳子都雕有簡單的花紋。


    窗戶左邊的牆角裏是三口木箱。


    靠裏堆疊在一起的兩口漆著和梳妝台一樣的顏色——大紅色,也有同樣的花紋,應該是一套的。


    隻是可能時間過久,上麵的顏色已經有些斑駁了。


    旁邊單獨的一口就是普通的黃木紋。


    窗戶右邊開有一扇後門。


    靠堂屋的右側牆邊隻有一個類似院子裏的那種杆架,不同的是,屋裏這個是一高一低的兩層,兩邊撐杆的底腳做成了分岔的八字形來支撐,兩邊一起剛好可以穩固地立在地麵上,不用像院子裏那樣插進泥土裏。


    其他,屋子裏也沒別的了。


    明顯,主人家並不怎麽熱衷裝扮房子,處處簡樸,除了實用的日用品,幾乎看不到任何一件裝飾用具。


    馮時夏開始好奇小家夥的媽媽是個什麽樣性格的人,難不成是女強人那種的?不然,一般來說,在臥室這種私密性比較高的空間裏,多多少少應該能看到一些反映女主人喜好的裝潢或者裝飾品。


    小家夥又哼哧哼哧地跑到那口黃木箱子前去開箱了。


    馮時夏有點擔心那邊還煮著的米飯,她放下木盆,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提醒下小家夥那邊還有火。


    就見他煩惱地在裏麵翻找一番後,無奈地盯著壓在最角落的那口大箱子,苦大仇深地像要看出個洞來。


    半響,又彎腰在身前的箱子裏哼哧哼哧地翻找,最後拿出兩件明顯不是他尺寸的衣物。


    正納悶著,小家夥跑回來了,一把將衣服塞到馮時夏懷裏。


    還不待馮時夏反應過來,又一陣風似的跑去了堂屋,然後又飛快地跑回來,手裏還拿著一條布巾,對著馮時夏又是一番塞塞塞。


    最後又彎腰從床底的隔板上拖出兩隻大布鞋提到她身邊,真的是看起來很大碼的鞋——主要這個身體現在的腳比自己的得小兩三個號。


    之後,小家夥鄭重地看著馮時夏,圓溜溜的眼睛眨巴著,“*%¥#@*啊”


    啥?馮時夏愣住。


    小家夥指指她身上還濕的衣服,又比比自己之前換的衣服。


    馮時夏了了,這是給自己找的替換的衣服?


    看他之前焦急得要命,現在卻一個正眼都沒給水盆的樣子,難不成這熱水也是打給自己梳洗用的?


    在乍暖還寒的這個雷雨天,在這方陌生的土地上,眼前這個就這麽丁點兒大的孩子卻讓她的心裏湧動起一股股暖流。


    她回望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裏麵澄澈極了,清晰地倒影著自己的狼狽身影。


    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眼前的小家夥,輕輕地說著他不懂的語言,一遍又一遍,“謝謝你……謝謝你……”


    懷裏的身子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所驚到,僵了兩秒後軟下來了,直到察覺到馮時夏那幾不可聞的低語,才扭了扭掙脫出來,還是一個大紅臉。


    小家夥都不敢抬頭看馮時夏,快步跑出門外,還體貼地帶上了門。


    馮時夏擔心他摔倒,拉開門去看,他已經穩穩地跑到廚房門口,正呆呆地也在往這邊看。目光和馮時夏一對上,立馬像受驚的小小兔子似的,轉身又躥進了廚房。


    馮時夏看那邊沒啥問題,廚房小家夥也已經暫時在看著了,就也打算接受小家夥的安排,換下身上的濕衣服,再簡單地梳洗下。畢竟這一頭黏答答的長發披散著也是真的不舒服。


    馮時夏摸索著拴上通往堂屋和走廊的兩道門,不過小家夥幸苦找出來的衣服自己可是用不上了,身上的包袱裏衣服可是多得很呢。


    她將小家夥找給她的衣服重新疊起,卻發現手裏是一套男式衣物,質料和小家夥穿的一樣。


    馮時夏哭笑不得,倒不是因為花色或者樣式,而是衣服真的很寬大又長,一點也不像女生的身形穿的。


    她將衣服又塞回原來放置的箱子裏。


    小家夥找來的布巾也用不上,自己包袱裏的布帕有好幾條。不需要用別人的無疑更好。


    若說這包裹裏的東西並不是馮時夏的,而是原身的。從河邊那會開始,馮時夏已經確認要接過這些東西的所有權了。


    至於這些東西原身也用過,可原身用的時候也是這個身子,自己實在沒有必要因為靈魂的不同而非要膈應,畢竟自己現在的條件也根本不允許。


    馮時夏湊到銅鏡麵前,看著裏麵那個額頭綁著布巾,臉上好幾道印子,發型淩亂的臉孔,很難想象小家夥是怎麽樣的心態來麵對這副模樣的自己,還把自己領回家各種忙活。


    她小心地取下額頭的布條,發現應該是昨晚埋頭睡覺的姿勢讓沾有藥草的那塊沒有沾濕。


    這算是好消息,自己這會也沒藥可換,能繼續用還是繼續用的好。


    取下手腕的帕子,將自己的頭臉、脖子和手都用溫水好好擦洗了一番,又擰了幾次帕子,將濕發也理清擦拭了一番,最後又從包袱裏翻出一條幹爽的長帕子,仔細將頭發再擦拭了幾遍。


    正常來說淋了雨,還是洗個頭比較好,可是先不說現在條件不允許,再來,這麽複雜的發型自己可沒能耐再編出來,還是先偷會懶吧。


    頭發也沒淋透,擦去了雨水應該也就沒太大問題了。


    對著甚為模糊的鏡子又仔細理了理兩鬢的亂發,馮時夏幾乎要懷疑原身是不是近視眼了。


    她臉都快貼到鏡麵上了,這種狀態下,卻連自己臉上有沒有痘痘粉刺,臉色是黃是白也分不清楚。


    照這鏡子大概也就能看清楚裏麵有那麽個人吧,大致的發型,五官完好。至於其他的,連臉都照變形了,還能有什麽多餘的要求呢。


    如果不是之前在河邊看過這臉的模樣,她都要相信,鏡子裏那個大餅臉、歪眉垂眼、短下巴的人就是本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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