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對小豆子是真的不一般,到縣城做買賣出遠門都能回回帶著他,阿元有的東西,從來少不了小豆子一份。


    真的比親娘還要好了。


    至少他娘不是去哪都帶著他的。


    這邊江澄惆悵間,大毛和二毛終於來了,兩人也帶了些東西,有他們自家地裏摘的半背簍青菜,還有一小包曬幹的長須公。


    他們知道夏夏愛吃這個,肯定是大毛哥偷偷下河捉的。


    因為要在家裏編草簾,各樣雜事和自家地裏大毛都得管,忙得很,所以,他出門的機會不多。


    偶爾一回才能跟著二毛下河。


    不然要是被他爹和大哥逮著,指定得訓一頓不務正業。


    在江樹東的想法裏,如果別的事都做好了,那去河裏撈一點就撈一點,這還是在大毛跟馮時夏學了好些新的做魚蝦的方法後才妥協的。


    大毛換的油不多,爹和大哥在主人家吃飯,每天多少都能沾些油葷,而他爹卻從來不記得家裏兩個小的也需要油,要是大毛二毛不開口,他就隻會十天半月買兩斤糙米,鹽都懶得管。


    更別說糖油醬醋什麽的了。


    在他看來,家裏有米有菜,倆兒子不餓死就成。


    因此,大毛換回去的油也是藏著的,沒拿到灶屋打眼。


    怕爹和大哥發現,以後晚飯都要用,一罐子怕是三五天就沒了。


    不是他舍不得,而是他得為自己和二毛多考慮。


    要不是有夏夏,他和二毛成天就隻能喝稀粥水,中間好多回都差點斷糧,幾乎就要餓死了。


    夏夏給他們飯吃,給他們肉吃,給他們零嘴,甚至還給他們錢。


    雖然明麵上說是做事或者摘的蘑菇換的,但他心裏清楚,其實他們這些小娃子做的那點事隨便在哪家都得不著錢,而要是沒有夏夏,那些蘑菇在他們手裏根本換不來什麽錢,就跟村裏別的人家一樣,隻能曬幹留著沒菜時候填填肚子。


    沒有肉,沒有別的調味品,曬幹的蘑菇隻能說是填肚子而已,沒有誰會太稀罕。


    也隻有夏夏,能變著花樣把各式各樣的菜和蘑菇做得特別好吃。


    因為夏夏,他才開始愛吃魚;因為夏夏,他才覺得吃飯是件能享受的事;因為夏夏,他才懂生活能靠自己的努力而改變。


    即便他的步子慢了些,可他和二毛一天比一天健康、強壯。


    蘑菇也不是天天有,等冬日就基本找不見了,夏夏給他們的錢,他除了換些雞蛋和油,別的都盡量不動用,這樣等以後再有什麽吃不上飯的時候,他們才能堅持下去。


    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現在就認輸被打敗。


    如今他們在夏夏這兒吃飯的次數少了,但基本七八天江澄回來的時候,總能有一回。


    而平日裏夏夏做點什麽新鮮吃食,即便他沒過來幫什麽忙,夏夏都會讓把分給他們的兩份讓二毛帶回去。


    每回都是兩份,從來不少。


    有白米飯、有肉、有各種零嘴,這樣的日子就像做夢一樣,好到以前就是娘還在的時候,他都不敢想。


    馮時夏早上就把骨頭熬上了,收了最後山邊地裏最後兩個蘿卜切了一塊燉上,再不拔出來吃,肯定就老空心了。


    她瞧著那蘿卜纓子都又往上長了兩寸。


    地裏的白菜還有四顆,一顆顆葉片散得就像芙蓉花似的,抱都抱不過來,外頭四五層的葉子看著青,可是指定老得起筋了。


    她不知道自己後來撒的種子裏有沒有白菜和蘿卜,如果沒有到時候想吃就買點吧,她也懶得尋種子再種了。


    反正現在他們有一園子二十多種的瓜菜,到時候她和小家夥不太可能吃膩的。


    而且,她廚房的壇子裏可還存了不少醃白菜醃蘿卜呢。


    想到這,她算算時間可能還真差不多了。


    那些菜入壇的時間是和製皂的時間差不多的,肥皂一個月的成熟時間都到了,這些可能估計也能開壇了。


    她一一把各標簽都檢查了一遍,酸蘿卜正好到時間開壇,白菜和藠頭入壇也有二十八九天了,提前一兩天沒啥問題。


    馮時夏高興極了,忙了那麽久,盼了那麽久,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她覺得今天肯定是個頂好的日子,不然怎麽樣樣事情都能這麽稱心如意呢?


    “咕嘟。”


    “夏夏,你流口水了。”於元指著馮時夏的嘴角道。


    啊?


    馮時夏紅著臉下意識用手背趕緊蹭了下,結果什麽都沒有。


    好麽,這崽子都已經會打趣人了。


    她作勢氣鼓鼓“凶”了孩子一眼,逗得對方“咯咯”笑。


    不過,她是真饞,饞酸蘿卜、辣白菜和酸辣藠頭好久了……


    心裏早就口水流成河了。


    隻這入壇後,她除了換壇沿水,中間就沒打開過,這麽多壇壇罐罐,她不保證都是好的。


    哪怕她覺得自己要注意的都注意到了,可萬一哪個方麵忽略了也不一定,畢竟裏頭大部分自己都是頭回做,除了一點理論,沒有任何實操經驗可言。


    泡蘿卜她是第一個開的,她側過壇子,把沿水幹了的一端先揭起,裏頭發酵過的濃鬱鹹酸味道瞬間就竄了出來。


    馮時夏不但不避開,反而覺得有種難言的舒爽。


    就是這股味道,她小時候隻要拿到一塊酸蘿卜,即便不配飯,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她去姥姥家裏最喜歡的就是守在一邊等姥姥開各種壇子,從裏頭變出各種各樣的酸醃菜。


    有了這些,蛋和肉她都不稀罕。


    後來她在外頭,菜市場和超市賣各種醃菜的都不少,她嚐過很多,可再也沒吃到小時候那種滿足的味道。


    她隱隱有種預感,這回自己做的,可能是最接近她心裏味道的那種。


    她從小家夥手裏拿過幹淨無水無油的筷子,從上頭好找的地方對光夾了一飯碗藠頭出來,又戳了兩塊大蘿卜。


    藠頭一個隻指頭大小,她自己都懶得衝洗,直接就嚐了一個。


    果然醃製後泡過再沒有那種辣辣的刺激味道,隻剩酸脆爽的口感,“喀吱喀吱”,酸汁入喉,津液止不住地在口腔中分泌。


    “夏夏,嗯,夏夏——”


    小孩仰頭嚶嚶嗯嗯的,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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