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傻寶呀,是夏夏要做的菜的名字叫回鍋肉。回鍋肉跟這個蒜苗一起炒才有靈魂,超級好吃,夏夏能吃兩碗飯。不過,做一碗那麽多就夠我們吃了。好孩子都不該浪費糧食,知道嗎?”


    倆娃是不懂得什麽叫靈魂的,但他們很懂得什麽叫好吃,更聽明白了這個好吃是跟眼前鮮綠的苗苗大有關係的。


    再加上馮時夏一臉心馳神往,兩眼放光。


    於是,趁著馮時夏不注意,於元就偷偷掐了那麽一截蒜苗在豆子衣袖上蹭了蹭,然後哥倆好地一人分一半快速塞到了嘴裏。


    “啊!嘶——”


    “呸,呸呸!夏,夏夏,這個青苗苗好——好辣啊!一點都沒有青菜好吃,還沒有蔥餅那麽香。”


    “蛤?”一心沉浸在回鍋肉的美妙回憶中的馮時夏傻眼了,“誰吃生的啊?”


    最後,狠狠漱了一大碗水又吃下一大塊蒜味糖的倆娃還得尷尬地幫馮時夏努力掐蒜苗。


    然而即便馮時夏特意說明了要留著土裏的根,接二連三地還是有蒜苗被不小心整顆拔出來。


    “哎呀!”


    “我都那麽輕輕的了呀,夏夏,是它長得太鬆啦。”


    馮時夏忍著心疼,提起嘴角依舊堅持鼓勵孩子:“沒事!你們就慢慢的一片片葉子掐,還可以用另一隻手抓著下麵啊……喏,就像夏夏這樣。拔出來的等下咱們再給它種回去就好了,蒜和蔥都很容易活的。”


    於是,近三分之一的蒜苗經曆了二次入坑。


    自此,馮時夏開始了新一輪的禱告之夜。


    掐好蒜苗第一件事就是回廚房把肥四瘦六的大塊肉冷水下鍋,放入薑片、黃酒後煮至六七成熟,撈出放涼,以備切片的時候更好下刀。


    第二件事就是回臥室挑刺。


    是的,捏土坷垃那會兒手心忽然針紮似的疼了一下,她才猛然想起來,自己右手掌心昨晚在窗棱上紮了一根刺。


    因為昨夜前期氣氛緊張根本沒空理會,後期身心疲累又沒精力再管,以致於一夜夢醒,先前沒用力碰上那處,自己都快忘記了。


    事實上,比起破皮流血,她從小就更怕這種折磨人的小刺,特別不好弄出來。


    可不弄出來又做不了任何事,因為隻要稍稍一碰到就疼,就跟梗在心裏那般難受。


    然而這次,她竟然忍了大半天,也沒覺得太怎麽樣。


    現在看來,到底是以前的日子過得太舒服,讓她過於矯情了。


    當真正碰上更要命、更著緊的事情時,是沒人顧得上這點微不足道的小傷的。


    不過,挑刺這種活往往別人幫你你害怕,自己動手也難受。


    尤其還是左手挑右手。


    更尤其旁邊還有兩個幫你喊“哎喲”喊“疼”的口嗨小助手。


    本來好好的,這下馮時夏真的是既憂傷又緊張,拿著針的左手都控製不住在抖。


    “夏夏,你真的不怕嗎?”


    你不喊我就沒那麽怕了。


    “夏夏,你不要拿針紮自己啊!”


    廢話,要不是有刺,我多想不開來幹這種事啊?


    “夏夏,被針紮到好疼好疼的喲!”


    紮我身上你應該還好。


    “夏夏,嚶嚶——我看著怕!”


    那你還不閉上你的卡姿蘭大眼睛啊!


    “夏夏……”


    最後,實在沒了法子,隻能把淚汪汪的小家夥和坐等看戲的“肚仔”打包丟到堂屋去,中門都給拍上了。


    “夏夏,你一定要輕輕的喲!”


    “夏夏,痛的話你就大聲喊啊!貴寶說喊得大聲一點就不那麽痛了!”


    然而,即使隔著門板,倆孩子還在不遺餘力地給她出各種可能靠譜或不靠譜的主意。


    “安靜!不然等會兒夏夏把自己的手紮個大洞,就沒人給你們做回鍋肉吃啦!以後的花生糖、蛋糕、麻花、奶茶、薯片、肉鬆……通通都沒有沒有滴!”


    馮時夏話音剛落,死一般的寂靜瞬間撲麵而來。


    為岌岌可危的地位點上一根蠟,一咬牙,瞪著眼睛用針尖一點點劃開紮進刺的位置。


    擠是擠不出來的,根據她以往還算豐富的經驗,使針最好的方法隻有把上邊的皮肉都挑開,這樣斜插進的刺才能更快捷有效地撥出來。


    隻是挑到皮下一毫米左右,就要靠忍耐力硬撐過去了。


    疼是少不了會疼幾下的。


    好在因為少了指甲刀,指甲的日常修剪沒有那麽頻繁,她終究是快準狠地在夠得到刺頭時生生將它拔了出來,省了再往下挑肉的痛。


    中門重新打開,互相捂著小嘴的倆孩子最後得以被放進來好好欣賞了一番那根足有四五毫米長的刺。


    “哇,好小好小啊!”


    “真的呢,還好細好細啊!”


    馮時夏忽然覺得這倆孩子很需要跟二斤一塊享受一回教育的快樂了。


    所以,當小黑仔和小胖墩熱情地找來邀約倆孩子出門浪時,她麵帶微笑,默默在桌上攤開了筆墨紙硯和書本。


    最終,邀請人反被還未上砧板的回鍋肉留下了。


    隻是倆人卻一個堅決,一個不那麽堅決地都表示不會留下來吃飯。


    馮時夏當然是懂的,等午前大男孩和小女孩也過來了的時候,她便打發幾個去山邊的菜地摘一點鮮嫩的小青菜回來,並交代他們如果豌豆米有黃豆那般大了的話,也掐一斤半回來。


    很慶幸有兩個大的在,她不用囉嗦諸如隔一巴掌遠才能拔一顆青菜,也不用說出一腦袋這樣詭異的量詞。


    她已經知道村裏的午飯大多吃得晚,自己正午準時開飯多少能讓他們跟著吃點。


    回鍋肉的肉片要切得微薄而大塊,太薄會影響口感。


    入鍋先小火煸出燈盞窩,然後下切碎的郫縣豆瓣醬和豆豉——


    啊咧?


    豆瓣醬和豆豉!


    她,貌似,一樣都沒有。


    馮時夏看著鍋內微微卷曲且帶著一點焦黃的肉片無語凝噎……


    她這麽些天隻惦記著蒜苗長高,竟然忘記了最關鍵的調味料。


    沒有豆瓣醬和豆豉,這回鍋肉還能叫回鍋肉嗎?


    裸肉還差不多。


    隻是肉一斤不便宜,鍋都下了,煸也煸了,蒜苗也都掐了,還講究地切了斜段。


    哪還能再倒帶回去的。


    硬著頭皮也得接著做下去。


    她本想著直接再加蒜苗炒一炒就出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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