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白石路穿過果樹,看到一個四四方方的大門。


    這大門與普通木門沒什麽區別,門上的兩個門環也是樸樸素素的,甚至門上刷的紅漆都有些掉色,斑斑駁駁的,很是難看。


    大門上掛著一幅橫匾,橫匾中寫著兩個字——永樂。


    這二字的書法蒼勁有力,頓時讓這非常普通的匾額顯得熠熠生輝。


    “到了。”小徒頷首說道:“二位請隨我來。”


    推開這扇年久失修的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座同樣年久失修的小屋,小屋很小,坐落在庭院的正中央。


    “這小院子便是二先生的居所。”小徒邊介紹著,邊領著朝汐與莫風嵐往裏走。


    這院子很小,也很破,除了院子正中的破舊房屋外,就隻剩下一小池潭水,幾隻渾圓的金魚,和犄角長了蜘蛛網的一口大水缸。


    朝汐與莫風嵐走到小屋門前時,九筒正好迎出來。


    “二先生,別來無恙。”莫風嵐拱手說道。


    九筒一臉笑容,近身而來一手就攬住了莫風嵐的肩膀,寬厚的手掌放在莫風嵐瘦弱的肩頭上,好像光是搭在上麵就已經很沉重了。


    “莫兄,快來快來!今天新出爐的歎峰回,你給品鑒品鑒。”


    “雪漫山靈祁山主的歎峰回?二先生連這都拿到了?”


    九筒一愣,連連擺手說:“怎麽可能,臨摹,臨摹罷了!”


    莫風嵐舒了一口氣,心說若是這二先生連靈祁山主的歎峰回都能拿到,那可真是通天的本事。


    歎峰回,聽聞是靈祁山主寫給心上之人的一句詩,這詩其實並非多麽文采斐然,隻是表達了靈祁山主的愛意罷了。但能讓它在江湖中流傳不朽,甚至被傳的出神入化的,是靈祁山主寫歎峰回時的那一手蠅頭行楷。


    蠅頭細書,卻能寫出一種瀟灑俊逸,龍威虎震之勢,將那滿懷愛意的詩句沉甸甸地封存在雪漫山之中。


    莫風嵐笑著說道:“那我今日便來欣賞欣賞二先生的書法,不過……”


    莫風嵐頓了頓,又道:“不過你我二人敘舊不急,還是先問問這位姑娘找你何事吧?”


    九筒這才瞧見朝汐,朝汐也這才有機會上前搭話。


    “二先生,多日不見,您可還記得我?”


    九筒笑道:“記得記得,朝汐姑娘,九筒沒忘。”


    “那我拜托先生之事……”


    九筒點了點頭,轉身對莫風嵐說:“莫兄,我屋裏泡了上好的碧螺春,你等我一會兒。”


    莫風嵐也是非常知趣有禮的人,他說:“那我去先去品茶,二先生不必急。”


    轉頭又對朝汐微微低頭道:“朝汐姑娘,二位慢聊。”


    待莫風嵐進了屋,朝汐才又問道:“二先生,可是有了什麽解那幻陣的辦法?”


    九筒有些為難,熊掌一樣寬厚的手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不瞞姑娘說,我已經將這蜀丘的藏書全都找了一遍,可就是沒有姑娘口中那幻陣歎息牆的記載。”


    朝汐一愣,想起那株毒草,心口隱隱作痛。


    “那這麽說,是沒有法子可解了?!”


    “姑娘別急,倒也不是無法可解。”九筒安慰道:“幻陣嘛,雖然變化多端,但也沒有殺陣那般凶險,隻要找到陣眼,自然能破。”


    “陣眼……”朝汐無奈道:“可就是因為我找不到陣眼……”


    “姑娘別急,你大可跟我說說,你看到的那個幻陣是什麽樣子的?”


    朝汐一邊想一邊敘述說:“一麵牆,牆裏有山水,花鳥,瀑布,栩栩如生,甚至那鳥雀蝴蝶還都能從牆裏飛出來,在我眼前盤旋,非常平靜。可當我擊殺鳥雀時,它們就變成凶厲的暗器,紛紛向我襲來,我渾身是血,可卻死不了。”


    朝汐說著,抬頭認真問道:“二先生,在這幻陣之中,當真不會有真實的傷害嗎?”


    九筒點點頭說:“是的。幻陣之所以叫幻陣,就是因為陣法之內皆虛幻,即使感官在幻覺中自以為受到了傷害,也不會真正的對性命造成威脅,出了幻陣,一切皆消。幻陣與殺陣不一樣,殺陣才是真真正正傷人性命的陣法。”


    朝汐想了想,既然如此,那麽在雨夜中齊月與那個胖陣師的交手,恐怕就是殺陣了吧。


    九筒見朝汐若有所思,提醒道:“按照姑娘所言,那幻陣之中毫無特別,那麽在下可否問問姑娘是從何處見到這幻陣,或者是說,這幻陣內困了姑娘的什麽人呢?”


    朝汐一愣,仰頭問道:“二先生怎知困了人?”


    九筒也是一愣,心說這姑娘還真智商感人,什麽都不知道。


    九筒笑了笑說:“既無人困,何來幻陣?姑娘既然前來問我,那必然是在幻陣中困了姑娘的什麽人,不是嗎?”


    “是,是困了一個人。”


    “哦?”九筒提起興趣。他也想知道,這莫名其妙的幻陣中是困了這姑娘的什麽人,導致這一個普普通通的姑娘如此迫切的想要破陣。


    “不過,我也不知那人是誰,但我答應他,要幫他破陣。”


    九筒一怔,隨即仰頭大笑。


    “這麽說,姑娘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


    朝汐有些無奈,小聲叨咕著:“倒也不是路見不平,隻不過人生多坑,防不勝防……”


    九筒見朝汐喃喃自語,自己又惦記著碧螺春和歎峰回,於是想趕緊結這無意義的對話。


    “姑娘,幻陣大多大同小異,很多無名幻陣根本不會記錄在書中。不過你隻要找到這幻陣中最不尋常之物,就能夠找到陣眼。你好好想想,這裏麵肯定是有一個被你忽略的,最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場景裏的東西!”


    “被忽略的……”朝汐若有所思。


    片刻,她微微欠身道:“多謝二先生。”


    “朝汐姑娘不必客氣,若有困難,再來找我便是。”


    朝汐微笑答謝,轉身想走,突然又想起入院考試的事,於是又問:“還請問二先生知不知道入院報名的事?”


    九筒有些吃驚,“姑娘也想參加入院試?”


    朝汐點了點頭,但一想到自己一身劣骨,連修行門檻都沒入,心中便油然升起一絲羞愧。


    “二先生可知,入院報名可有什麽門檻?”


    九筒搖搖頭說:“那些都是我五師弟的活兒,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按照曆來入院報名的條件來說,我蜀丘的報名門檻應該隻有一個!”


    “是什麽?”朝汐忙問。


    九筒卻賣起了關子,憨厚笑道:“九筒知道的不多,姑娘若想細問,還要去山下報名處,我五師弟應該就在那裏,姑娘可以去問問他!”


    朝汐心裏有些無語,心說這胖先生話到嘴邊怎麽又憋回去了!難道是看出她一身劣骨,不願多言?


    雖然心裏如此想,但麵子上還是要保持畢恭畢敬。


    “多謝二先生。”朝汐一臉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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