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不吭聲。


    張媽說是。


    “你說是,就該掌嘴,好好的姐兒品行端正,你不給好好教引,還沒有大小規矩。”林落兒說道,“規矩,你不知道嗎?”


    張媽說道:“我們自夫人嫁到府裏,就一直站著規矩,沒有其他的規矩?”


    林落兒冷笑道:“夫人是要你奶大她的姐兒,而我看姐兒也大了,媽媽也不要留了,等出了門,就隨你。”


    張媽說道:“我不出這門,老爺,小姐沒說出去,我就呆在這……”


    “你想留,就不要教引姐兒混話。”林落兒又說道,“這裏的今日,比不得你想的昨日,老爺這幾日傷心,正在氣頭上,而你們不知道,偏偏是混說什麽,到時候羅噪了誰,別到時候畏頭畏尾……”


    “要我說,沒有人能幫你……還是裝老實點,沒必要頭一個趕熱灶……”


    林落兒走到亭子,看著兩個姐兒,說道:“玩累了,就休息會兒,餓不餓,吃些點心……”


    話未說完,潘玉嬛叫道:“我們才不吃你的點心,有毒……我娘就是被你給毒死的?”


    這話如晴天霹靂,叫林落兒無可奈何,“誰說的?”


    潘玉嬛想說,被潘玉婉給拉住了,她看著遠處的張媽,不讓人說話。


    林落兒瞧著她的神情,也能猜到是誰說的,可這張媽也真可惡,什麽沒來由的事都說成了惡毒。


    “張媽,你到底憑什麽說我下毒?”見林落兒折回來,張媽說道,“夫人是怎麽死的,姨娘會不知道什麽原因?”


    “張媽,夫人在這一年,你都不在府裏,難道你有千裏眼,順風耳,能未了先知。”林落兒冷笑道。


    張媽紅了臉,“夫人莫名其妙的死了,還這樣的年輕,而姨娘才過來一年多,就克死了夫人。”


    林落兒喝道:“克死了夫人,不是毒死了夫人?”


    張媽一驚,“夫人為什麽發瘋?好端端的,怎麽就瘋成這樣?”


    林落兒疑道:“夫人才過去,你倒是門路兒都清楚?到底是別有用心,還是早有預謀?”


    亭子的兩姐兒見林落兒逼著張媽渾身顫抖,早就跑出去尋救兵了。


    林落兒渾然不知,隻是聽張媽一篇混話,頭昏腦脹,反倒支撐不住……


    張媽還想說下去,李媽攔住她勸說,林落兒看著她們嘴裏說什麽,完全沒當林落兒個人存在,立即喝道:“做媽媽的沒規矩,還混說一通,栽贓他人,光是這幾點,就要打幾十大板子,革去月錢,撥入圊廁,不然攆出去,不許再入。”


    突然,身後冷笑,“啊呦呦”的人走著說道:“好大的架子,通篇大話,教訓的好狠。”


    林落兒聽著聲音,就料到潘玉姚急腳兒的趕來了。


    “大姐兒有什麽話說?”


    潘玉姚嗤之以鼻,呸的一聲冷笑道:“我說誰這麽大的氣勢,敢這般教訓媽媽,她們好歹不好的,也不過申飭一頓。”


    林落兒聽著,見她護短,也是冷笑:“照你大姑娘之說,便懂得這其中的關係利害了?”


    潘玉姚瞪著眼。


    林落兒繼續說道:“你以為我隻是申飭一下就好了,人人胡說八道,可不是一般小件,就說夫人在時,我們也常相共處,沒有是非之事……”


    “可這時,夫人過去了,府裏又人多口雜,本來應該姐兒和我都要避些嫌疑,還要提醒身邊日常服侍的不能說話,哪裏沒有一些生平不得誌的,專能造謠誹謗的,因此,我和姐兒,及身邊的人不能不防多少小人?”


    林落兒想亦風聞些口風不好,就要立即避開,躲些嫌疑,哪裏想她一個大姐兒,千金小姐倒是心中惱羞成怒,隻是看在她的分上不好發作,又多忍耐了大半日。


    潘玉姚見林落兒軟弱,便按捺不住,說出一篇激射之語,把林落兒怕說原不發病的話也議論出來:“怎麽就成了妖精?你們的媽媽都擔得不是,無故說我歹毒,毒婦,狐媚,妖精,我都惹誰了?”


    “老爺沒與我同過一次房,就連個手都沒有牽過,我好端端的去狐媚誰了?”


    你也是大千金小姐,身份尊貴,說的這許多的不是,無故栽贓潑髒,林落兒倒是忍了又忍,這半日讓著你,不想生氣,誰知你竟然越發得了意?


    林落兒即刻叫玉春來說道:“你們隻管說就是,你是千金萬金大小姐,我是卑微出身的小妾,那好,我們以後都不親近,免得我什麽時候又帶累了你們千金小姐,還害了你們的性命?”


    “走走走……”潘玉姚看著林落兒賭氣去了,又冷道,“我會不知道你,看不透你,可知你是一個心狠歹毒的小老婆,說什麽清清白白的人,你敢賭天發誓咒自己,我偏不姓潘……”


    後麵的話聽不見,帶著玉春急走出去,方才停下腳步,“你辦了嗎?可有人看見?”


    “沒有,一個人都不見。”玉春說道。


    “以醒眼目,沒想到現在舉步維艱,處處受人逼壓,恐怕自己不知不覺,也不糊塗,若是略有疏漏,將來死無葬身之地,萬劫不複……”


    玉春扶著林落兒說道:“今日悄悄的做了,不露痕跡。”


    “如此小心最好,我料想這家是要離散之兆,別人不能應驗,隻怕那大姐兒命運就難說了?”


    玉春歎道:“大小姐與前大不相同了。”


    林落兒冷笑著,“我瞧這樣的千金萬金潘家大小姐浮蕩模樣,全是敗家之本,前日靈驗,鬼為悲哭……全是應兆。”


    玉春聽了又說:“我剛過來的時候,好像聽見說有什麽邸報,大老爺犯了罪,將要問斬?”


    “怪不得老爺忙不得空,又氣頭上,原來是料到了這事,我想古往今來,現今抄家,進京治罪……”


    一想到抄家,治罪,心中一驚,會不會全家……


    林落兒他們回去時,特意從他的院中走過,看著才來的幾個人,氣色不成氣色,慌裏慌張的,不知道有多少瞞人的事故將要發生了。


    林落兒想災禍恐複不免,此時心情比寒。


    待自己回到房中,一想氣大傷身,也就立即將今日之事拋開,隻是有風來襲,精爽了許多,擁衾倚枕,坐在床上。


    玉春特意做了一些新鮮點心,用剪子剪了小塊,又細心的揀了出來,林落兒笑道:“能吃就行,哪裏有什麽講究?我這一年多都是糟糠之食,也照樣吃的幹淨。”


    “想起這一年多,姨娘的日子竟然過的連個下人都不如,還說什麽……倒是我不知,也沒有……”


    林落兒見玉春吞吞吐吐,總是想一會才往下麵找話說,自己歎氣說道:“你這一年多,不是也過的不成樣子,都是一樣的身份,為什麽差距這麽大,你知道是為什麽?”


    “運氣不好唄?”玉春苦笑。


    林落兒搖了搖頭,“運氣固然重要,可是,也要自己能夠沉下心來,慢慢的做好每一件事,走穩每一步路,才能在後來得心應手,穩心固念。”


    玉春點著頭,從沒有像現在的神情一樣,認真的看著林落兒……


    夜已深,精神甚好,就等黑影來了。


    不知道為什麽,自從上次黑影贈藥塗傷,心裏便有些戀上他。


    呼呼的風一陣過,吹動著燭火搖曳不斷。


    黑影如期而來,幽默的說道:“這是你想我來的,可不是我逼你。”


    林落兒不知道自己克製了多久,才能跟他說話。


    “你幫我的忙,我也有心思靜下來幫你。”


    “不是說向來不爭不求嗎?怎麽好端端的為一個老尼求人?”


    林落兒笑道:“求你,就不算求人了?”


    “我不是人。”


    “是鬼?”林落兒微露怯意。


    黑影伸出緊緊攥著的拳頭,林落兒不敢在說笑了,“我還有求你的?”


    “什麽,得寸進尺?”


    “反正求幾次也就一回。”


    “說。”黑影簡短的道。


    “我想……問你,如何取悅人?”


    黑影嗬嗬一笑,“這是求我?我是個男人,又不是女人?”


    “可以互動嗎?”林落兒言語哀求。


    “你想取悅誰?他。”黑影嗤之以鼻,“你為什麽不取悅我,怎麽說也比他清秀?”


    林落兒聞言,笑道:“通常黑衣打扮,不敢真麵目示人的,相貌都醜……”


    “你想看我是誰?我偏偏不被你拐進去。”黑影冷笑。


    林落兒搖了搖頭,“我並不想,你是知道的。”


    黑影沉默,“那好,我可以給你看清楚臉,果真如我所說的那般清秀……”


    林落兒阻止他說道:“不必,就算是看到了臉,也一定是易容的,人皮麵目的。”


    黑影已經生氣了,“我的臉還可以給你摸,還可以明白的撕扯,我雖然黑衣打扮,卻不會連臉都不要……”


    林落兒輕輕的一笑,說道:“我不要……臉,咳咳,還是留著懸念,等到時機成熟了,再要臉不遲。”


    黑影看林落兒一眼,目光如電,“你是真的落兒?”


    林落兒一驚,“你怎麽知道?”


    黑影視線轉向別處,“沒什麽,猜的,你就像一隻刺蝟,總是什麽都怕?”


    “對不起……”我很抱歉……


    “對了,你的傷都好了。”黑影鬆了口氣。


    林落兒說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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