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兒便哧哧地笑你傻,可心裏卻是滿滿的甜。


    等承嗣出生後林落兒他們一起帶著承嗣每日每日的澆水施肥,讓梧桐樹陪著承嗣長大。


    等承嗣長大成人娶妻生子後,林落兒他們兩個老人依舊在梧桐樹下吟詩作賦。林落兒便笑你書呆子,明明家裏是從商的卻毫無商人那點精明氣息,卻從上到下都是一股之乎者也的書生麵貌。可林落兒也偏偏愛你這番傻呼呼的模樣。


    長明燈火在燈罩裏晃著,突然很想知道季深你一個人提著燈走到哪了?過孟婆橋喝孟婆湯的時候會不會有一絲後悔把林落兒和承嗣留在這個世上,自己卻自私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個曾許林落兒一世歡顏,說要陪林落兒白首到老的男人卻因受不了大煙的摧殘離林落兒而去了.....


    林落兒說過林落兒喜歡好似孩童般長不大的你,喜歡滿口之乎者也湊在林落兒耳邊呢喃蜜語甜言的你,喜歡做一些幼稚的小事逗林落兒歡笑的你...


    可是此時此刻,林落兒又多麽希望你能像阿爹一樣,有點商人的精明深算,也就不會被賊人陷害而吸食大煙最終拋下林落兒他們母子倆走了。


    梧桐樹在月光下的映襯下,格外茂密,恍惚間林落兒好似看到季深你回來了,你是後悔了嗎。


    相思樹底說相思,


    思郎恨郎郎不知......


    林落兒扶著靈樞的邊緣慢慢起來,看著躺在裏麵的林落兒的丈夫,那個林落兒此生最愛的人。


    林落兒嫁予他那天,鳳冠霞帔,八抬大轎,一路上季深帶著迎親的隊伍嘀嘀噠噠的緩緩在前麵慢慢騎著駿馬穿梭在街道中間,所到之處必灑下眾多喜糖喜果與人們同歡喜,眾人皆議論林落兒和季深兩家門當戶對郎才女貌,何等風光。


    花轎的林落兒,滿是歡喜,粉了麵容。


    廳堂跪拜禮,季深敬林落兒父親母親喜酒時,便鄭重許諾此生獨寵林落兒一人絕不再娶,父親哈哈大笑,說那便放心將林落兒交與季深了,季深便緊緊握著林落兒的雙手,眾人哄笑還沒入洞房呢。


    季深你可知當時紅蓋頭下的林落兒,早已羞紅了雙容......


    洞房花燭夜之時,季深親點一盞燭火,用喜秤輕輕掀起林落兒的繡花蓋頭,林落兒卻一直嬌羞地不敢把頭抬起來。季深便蹲下來雙手撐著下顎,像個孩子一般抬頭望著林落兒,輕聲喚林落兒一聲“娘子”時。


    林落兒的臉便一下子羞紅了起來,季深見狀,甚是覺得有趣,便捉弄林落兒起來,一口氣連叫了好幾下“娘子”,林落兒羞澀地便輕輕敲了一下他,假裝生氣的直呼他的全名。


    季深便一下子把林落兒摟入懷裏,像個小孩子般撒嬌著要林落兒喊他“相公”,不然就不把林落兒放開。


    林落兒羞澀執拗不肯開口喚“相公”,季深知林落兒受不了癢,便很壞地撓起林落兒癢來,把林落兒逗笑得連連求饒,無奈羞澀之下,便輕聲喚了一句“相公”,季深便高興得把林落兒抱了起來,林落兒勾了勾他的鼻子,嘲笑他像個孩童一般。


    季深與林落兒同飲交杯酒,抓著林落兒的手不肯放開,林落兒依偎在季深的懷裏,望著窗外的月光,兩個人便有說不完的地久和天長,春宵一夜又何其甜蜜。


    季深,林落兒當時便早早在心裏喚了你千百聲“相公”了,林落兒也隻是想就這樣喚你一輩子“相公”,一輩子被你擁在懷裏。


    可時至今日,卻已是陰陽兩隔,獨留林落兒影係人間......


    摸著季深的眉眼,眼淚又不自覺的從臉龐滑下,滴落在季深的臉上。心裏覺得季深隻是睡著了,明天依舊會起來同林落兒一起到廳堂和承嗣還有爹一同吃早膳。


    想到這,眼淚便有止不住的往下滴落,林落兒的心很痛,便掩麵蹲下低聲的抽泣著。


    承嗣便走過來用手拉著林落兒。


    承嗣從昨晚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說過,興許自己也懂他這個父親這一睡可能真的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林落兒把承嗣擁入懷。


    承嗣還小,我還要陪著我的承嗣長大......


    夜晚戚戚,白棱垂掛,喪燈晃搖,梧桐樹還在,人已不在...


    季深走了,林落兒也該強大起來保護承嗣保護這個家了。


    庭院的梧桐樹已經愈發茂密,曾有雀鳥在上邊安過窩,與承嗣路過梧桐樹下看到老雀鳥給小雀鳥喂食時,承嗣總是要駐足呆呆的看上好長一段時間。林落兒便和承嗣說,那些雀鳥是你在遠方送予他的禮物,承嗣聽後便轉過頭對著林落兒天真的笑著。


    那一霎那,淚水便糊了林落兒的視線,這是承嗣自你離開後第一次衝著林落兒笑。


    從那次以後,承嗣隻要一有時間便往梧桐樹下跑,呆呆的看著老雀鳥給小雀鳥們喂食、嬉戲。


    那段日子林落兒感覺承嗣的眼睛都明亮了許多,心想著承嗣可能就會慢慢開口同林落兒說話了。


    可突然有一天,老雀鳥和小雀鳥們突然都不見了,隻留下一個空巢在那裏,承嗣發現後,便想著把那個雀巢取下來,不慎在樹上摔落下來,頭磕了好大一個包,把在場的仆人們都嚇壞了,林落兒聞訊趕來抱著承嗣一頓流淚。


    林落兒真的太害怕承嗣有任何閃失了。


    承嗣一見林落兒流淚便會去幫林落兒擦拭,那個空巢窩一直被承嗣放在自己的床邊,每日入睡前都要呆呆地看一小會。


    那是你離開後的一年時光,承嗣這一年的時間裏頭從未開口和任何人說過一句話乃至一個字,起初林落兒以為隻是承嗣還小一時間不能接受父親在自己身邊服毒的的那番印象,過段時間可能就緩和了。


    可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一年的時光也過去了,也沒見承嗣開口說話,林落兒也開始擔心起來,害怕承嗣真的一直都不會開口說話。


    期間也請了好多大夫把脈觀看,大夫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開了些安神補腦的藥方給林落兒每日一劑熬成藥湯給承嗣服下,但是承嗣不喜歡聞那個味道,喝進去便又吐了出來,兩三次都是如此,林落兒也便不再忍心把那藥喂給承嗣了。


    當年幫你控製大煙癮的趙大夫來看承嗣時,說承嗣不是身體上的病而是心理上的疾,這個說法林落兒倒也認可,於是林落兒也不再請大夫給承嗣看病了,隻是想著早點讓承嗣上私塾,多跟些和他一般大的孩童呆在一起可能情況會好點。


    可公公卻不肯讓承嗣出府到私塾上學,於是便請了個教書先生到家裏教承嗣讀書念字。


    教書先生來了幾天便不來了,直說著教不了教不了,不肯開口教不了。


    林落兒望著承嗣,就愈發覺得承嗣極其與你相似,心想著就是你這個混蛋狠心拋下林落兒他們母子倆就這樣走了,承嗣也因你這般不肯開口與人說話。想著想著心口越發疼痛,眼淚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承嗣便又過來給林落兒擦拭淚水,每每這個時候林落兒就覺得承嗣何時說話都已不重要了,隻要能一直呆在林落兒身邊便無災無難便足以了。


    承嗣突然牽起林落兒的手拉著林落兒走到案桌邊上,上麵是“父親”、“母親”、“祖父”三個詞。


    林落兒回頭蹲下來抱著承嗣,心想著無論如何隻要承嗣健健康康的長大就好。


    教書先生不肯來後林落兒便每日陪在承嗣身邊,教他認字看書,承嗣學得快很多字一下子就能記住了,雖然還是不肯念出來,但至少可以很快的寫出來,林落兒便日日在承嗣身邊將書念予他聽。


    趙大夫倒是經常來看承嗣。有一次看到承嗣在很認真的抄寫著【本草綱目】上的詞句,便問承嗣可否有興趣同他學習醫術,承嗣聞言點了點頭。


    於是趙大夫隻要一有時間便過來教承嗣一些關於醫術的書籍,承嗣對此也很有趣味。


    生前季深與趙大夫便是知己之交,季深染上大煙後,也是趙大夫忙前忙後一刻不停的給季深配藥幫其戒除大煙。雖然最後季深還是不堪痛苦,選擇了用結束生命來結束這般痛苦。


    季深走後趙大夫也會常來看望林落兒他們母子倆,林落兒很是感激趙大夫這番心意。


    可是人言終究可畏,一個二十三歲還未娶親的公子郎,和一個二十四歲已是一名六歲男童的寡婦,終日走在一起。


    被人看到難免會傳來一些不好的閑言碎語。雖然爹不曾說些什麽,但林落兒一個婦道人家也該與之保持些距離。


    林落兒十五歲那年,有幸同林落兒的師傅舒建修先生回到他的國家學習了一年時光的新醫術。舒建修先生不是我國人,是現在百姓們口中的洋人。


    林落兒家是當地有名的藥商,舒建修打林落兒八歲起便經常來林落兒家采購一些藥材,說是我國藥材奇特,煎煮熬煲各有妙用,中醫文化更是博大精深。


    林落兒爹被這個洋人講的話歡欣不已,覺得一個洋人都能對中醫如此敬愛,實屬難得,而且每次來定的藥材都是一批大貨,也便同意他經常來林落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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