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六年前的那一天,彭明德外出歸來,就瞧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筆直的站在門口,神情淡漠。


    彭明德上前詢問道:“你是來求醫的嗎?”


    見少年不理會,彭明德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嘴上調侃道:“你是來求醫的嗎?是耳朵聽不見還是發不出聲?”


    “銘兒,你需謹記,這世間任何事,都是相互存在,相互製約。凡事孰對孰錯,各有利弊,決策時,本初心,大局為重。”


    潘承嗣見付氏態度堅定,沒有絲毫想要給他答案,微微頷首,道:“兒臣知曉了。”


    接下來就是一番寒暄。


    付氏冷不丁的問道:“本宮壽辰那日,林宰相和費將軍,會攜帶家眷前來?”


    “母後是指前些日子被賜婚的,林宰相的千金和費將軍的二子?”潘承嗣心中了然,“聽聞費將軍長子有意讓二人相見一番,屆時應當是會出席的。母後是想見見他們嗎?”


    彭明德輕咦一聲,隨後從他手中接過一張紙。紙上寫著數種藥材,正是範浩曠交給費向明的那張。


    皺眉看了半晌,彭明德開口詢問道:“二少爺,這張藥方從何而來?”


    費向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有什麽問題嗎?”他看得出來,彭明德的神色似乎有些異樣,這異樣的源頭,就是他手上的藥方。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彭明德隨即解釋道:“這個藥方倒是沒什麽問題,就是好奇二少爺是從何處得到的。這上麵多種藥材藥性相似,卻都沒有衝突,可見用藥之人精通藥理,不是尋常大夫。在下想著是否能夠見一麵,與其共同探討,或許還能學到不少。”


    彭明德字字誠懇,儼然一副遇到對手的興奮的神情。


    付氏輕笑道:“沒錯,隻是他們二人的身體,傳喚進宮內,實在是不便。”


    “壽辰那日,母後就能見到他們二人了。”


    潘承嗣在壽康宮坐了會兒便離開。


    在他走後,嬤嬤從外走進來,默不作聲,隻是在一旁候著。


    半晌後,隻聽得榻上付氏輕歎一聲,“冬蘭,恐怕日後這壽康宮,就不會再如此清靜。”


    “太後娘娘此話是何意?”


    “沒什麽。”


    嬤嬤不再多問。


    少年偏過頭,看著這個比他年長幾歲的男子,上下打量。


    注意到他的視線,彭明德不由得也上下打量起自己。


    趕了一天的路,彭明德身上沾染些許塵土。身上穿著粗布衣物,比不得少年的,樣式簡單,布料卻是上乘,想來應當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少爺。


    “你住在這裏嗎?”


    “對啊。”彭明德微微皺眉,“你是第一次來嗎?像你這種少爺,城裏難道沒有大夫,偏偏要來這麽偏僻的地方?”


    少年不回答彭明德的問題,而是往屋內看去,自顧自的問道:“是否有個老人家和你一起?”


    少年的無視,彭明德隻得撇了撇嘴,道:“是有個老人家。你是來找他的嗎?”


    “你是他的誰?”


    費笪高剛想問他說這番話是什麽意思,眼角忽然瞥到從四周回廊,匆匆趕來的家丁們。


    撫馬亭不大,基本上跑幾步路就可以呼喚到所有人。


    倒是不多,隻有十個,他們整齊的站在二人麵前,成一排,見到費笪高和範浩曠,恭敬地行禮,“參見費大少爺,參見先生。”


    沒有絲毫淩亂和驚訝,仿佛一早就知道費笪高會過來。


    費笪高打量著這幾名家丁,他們雖是普通裝扮,但一眼瞧上去,便是和常人有所不同,然而一時間又無法將這不同描述出來。


    “他是我師父。”


    “你師父?他教你醫術?”


    這不是第一個跪地求饒的。隻可惜,範浩曠並不打算放過任何一人。


    手腕翻轉,男子怨恨的目光漸漸渙散。


    眼角瞥到躲在隊伍最後麵的幾人,想要趁著此時的混亂離開,範浩曠一時間無法擺脫麵前的人,立刻對隱衛發出命令:“你們兩個,把那幾個想要逃走的給我攔住。今日,一個活口都不能放過。”


    “是!”


    在一開始,範浩曠就沒有讓他們二人參與。他們並沒有恢複到最佳狀態,麵對圍攻,定會力不從心,屆時還要範浩曠分神照顧,實屬不妥。他們隻是站在一旁,阻攔那些想要逃離的人。


    隱衛一前一後攔住他們,低聲道:“煩請三位留下,我家少主還有事要跟三位談談。”


    “就憑你們兩個,要攔住我們?”


    “我勸三位還是留下吧!”


    站在後方的隱衛注意到,這三個人身上沒有一點傷口,衣服也完好無損。


    “就憑你們兩個,竟有這麽大的口氣?如果你們大哥在這裏,他或許可以攔一攔,我還會忌憚三分。”


    “是啊。”總覺得這少年奇奇怪怪的,彭明德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就在這時,老郎中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夾雜著幾分怒氣,“你來這裏做什麽?給我滾!”


    以往在所有人的眼中,慈祥和藹的老郎中,就算是村裏那些不服管教,經常搗亂的混小子,老郎中仍舊能夠和氣的與他們講述道理。


    跟隨老郎中多年,彭明德極少見到他發這麽大的火。


    少年依舊站在原地,拱手行禮,道:“徒兒來看望師父,理所應當。”


    這句話,激起一層漣漪。


    範浩曠揚起手,示意三人先退到一邊。他來到彭明德身邊,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紅痕以及略有些慘白的臉色,道:“本不該發生這樣的事,嚇著你了。”


    轉頭招呼道:“餘柔惠,向彭明德賠不是。要逼走榮鈞,還犯不著如此。”


    餘柔惠抱拳行禮,“彭大夫,失禮了。”


    彭明德頭次聽見餘柔惠開口,一臉訝異,“原來你不是啞巴啊?”這三天餘柔惠負責他的一日三餐,從未說過一個字。


    今日一聽,她的嗓音柔美,婉轉動聽,與她周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極為不符。


    餘柔惠白了彭明德一眼,礙於範浩曠在場,她輕哼一聲便不再看他。


    範浩曠無奈的解釋道:“餘柔惠向來不願與陌生人多話。”


    彭明德扯了扯嘴角,摸上脖子上的傷口。餘柔惠的力道不重,他的傷痕極淺,但依舊有著輕微的刺痛感。


    老郎中渾身顫抖著,低聲吼道:“我沒有你這個徒弟!”


    在一旁的彭明德連忙過去攙扶住,心裏卻是暗自吃驚。眼前的少年,自稱是老郎中的徒弟,和他是師兄弟關係,難不成他要平白無故多一個比他小幾歲的師兄?而且老郎中的話,似乎也應證著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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