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釋魯被他這一問,倒忘了說什麽?是呀,人家也沒到你契丹的地盤去搶劫,你這樣做有些說不過去,但是自己不能讓一個書生嚇到吧。“中原怎麽了?我為什麽不能來中原?”耶律釋魯說道。“強盜!夷狄就是強盜野蠻!”那人罵道。旁邊的一個酋長聽不下去了,舉起馬鞭就要抽下去,耶律釋魯攔住他,此時他對眼前這個不畏生死的人倒是很佩服。一轉身下了馬,看了看這個人:“這裏將來必會是兵家必爭之地,所以,我想將你們移到大漠裏居住。”“放屁!我們中原人去你們那裏幹嘛。”他身旁的一個年輕人叫道。那人一見耶律釋魯這麽說,歎了一口氣:“你既然有此意,為什麽叫你的士兵再此掠奪?都被你們奪走了,去大漠吃什麽?住什麽?這些人能安心的呆在大漠嗎?你說的不錯,這些年中原不太平,年年打仗,老百姓苦不堪言,要是能有一避難之所,何樂而不為呢!”耶律釋魯一聽這個人這麽一說,頓時傳令,讓士兵搶來的東西歸還主人,士兵雖然一百個不樂意,但是主帥有命,隻得乖乖的送回去。這個人看到耶律釋魯的舉動,也有些驚訝。耶律釋魯看了看這個人:“還沒請教先生高姓大名?”那人對耶律釋魯不再懷有敵意,也抱了抱拳:“在下是這裏的村正康默記。請問元帥是哪個部落的,為何會來到此地?”耶律釋魯往裏望遠方,看到一間華麗的屋子:“我們去哪裏如何?”康默記有些遲疑。耶律釋魯有些不高興:“康先生莫非不歡迎我們?”“那裏是珠寶行,裏麵全是各地的珠寶,希望大帥——”“哈哈哈哈!”耶律釋魯大笑:“我來這裏是為了人,不稀罕這些玩意。”隨即傳令,所有人不許擅動這裏的東西。康默記跟著耶律釋魯來到珠寶點的門口,珠寶店的額老板早嚇得關上了門,看到凶神惡煞班的契丹兵隻好哆哆嗦嗦的開了門。耶律釋魯頓時被裏麵的珠寶驚呆了,這裏麵五顏六色的寶石,簡直就是人間天堂,要不是自己有言在先,一定都裝進了自己的口袋,但是自己作為一軍之帥,言出必行,所以假裝沒看見。


    珠寶店的老板看到康默記也跟著來,又見這些怪物沒動自己的東西,慢慢的放下心來。耶律釋魯和蕭屠城坐在椅子上,耶律撒剌等人守在門外,街上的人早就溜之大吉了,本來熱鬧的集市被契丹兵這一鬧都跑了回去,家家關門,戶戶緊閉。街上除了契丹士兵外,一個人漢人都沒有。康默記得知耶律釋魯的心思,先想辦法穩住他,然後再做打算。就在這時,過來一個中年人,雖然看似很落魄,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就是飽學之士,對外麵的契丹兵猶如未見,徑直的進了屋。“知古!”康默記看了看來人。來人一抱拳:“在下是這裏的私塾先生,韓知古!”韓知古說道。耶律釋魯看了看這個人,雖然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有什麽本事,但是總覺得這個人很不一般。站起來一抱拳:“韓先生!”韓知古看了看耶律釋魯覺得此人雖然是個夷狄,但是生的儀表堂堂,四方大臉,一臉大胡子宛如關公在世,雖然長得很嚇人,卻充滿了正氣。韓知古對這個人的印象並不壞。“恕在下冒昧,大帥千裏迢迢從草原來這裏是為了什麽?難道也和那些強盜一樣,殺人越貨,搶劫財物?”韓知古直言不諱。


    這一問,倒是耶律釋魯些不自在:“我來請你們去草原居住!”耶律釋魯終於想出了一個不錯的回答。“虎住山,鳥竹林,大家都有各自的生存環境,為什麽非得要我們去大漠,我們世代居住在此,就像大樹,根已經深深地紮在這片土地上。”韓知古歎了一口。“我們同為炎黃子孫,分什麽你我,草原裏有的是地,你們盡可以耕種,有的是樹木,可以隨意的蓋房子。而且我保證,你們到了那裏就是我的族人,不會再有兵禍。”耶律釋魯雖然和這些人比嘴皮子功夫不行,每一句話都說到了正點上。韓知古似乎還想說什麽,耶律釋魯有些不耐煩:“我先禮後兵,希望你們不要對我有敵意,否則我大軍會將你們連根拔起,是自己走,還是讓我請你們走,你自己選擇。”韓知古看了看康默記。正巧康默記也在看著他,彼此都知道這個夷狄的統帥沒多大耐心了,想不走是不可能了。韓知古站起來一抱拳:“在下願意隨大帥去大漠,隻是大帥保證我們的農具畜生和糧食,否則我們到了大漠吃什麽?”耶律釋魯笑了笑:“好,我給你們三天時間收拾,你們的東西我一絲一毫不動,但是你們保證到了草原要和這裏一模一樣。”康默記和韓知古點點頭,不由得暗暗歎了一口氣,遙望著幽州的上空,不禁流下兩行淚。有誰願意背井離鄉去一個陌生的環境,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想不去行嗎?康默記看著韓知古,韓知古看著店老板,店老板看著康默記,彼此的心情誰也沒法說出。耶律釋魯對康默記,韓知古兩個人的回答很滿意,到是對漢人的出爾反爾的性格還是有防備,命令士兵在外麵圍著,以防有人趁機逃走。晚上皓月當空,又到了中秋節,家家都準備好了月餅,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坐在飯桌前,喝著早就貯備好的酒,品嚐著月餅,可是又有誰能想到,這個中秋竟然是在中原度過最後的一個中秋,未來的日子會怎麽樣呢?康默記舉起酒杯,先祭天,而後祭地,第三杯敬祖宗,第四杯才喝了下去,突然放聲大哭:“天地不仁,中原大亂,唐廷衰弱,軍閥混亂,苦的都是黎民百姓,我康默記無能,保護不了大家,如今夷狄欺上門,我愧對祖宗,愧對鄉親們呀!”韓知古也不禁落淚,攙起了康默記:“村正也不必悲傷,那夷狄統帥對我們還算客氣,否則搶劫一空,拿我們當奴隸也沒有辦法,國難當頭,你我草民隻能任天由命,這時有幾個年輕人拎著菜刀鋤頭偷偷地跑了過來:”村正,我們都組織好了,有四百多人準備和他們拚了。”康默記嚇得倆忙掩上屋門:“二牛,你瘋了,夷狄有三萬人馬,而且都是凶狠之輩,你怎麽和人打,難道你非的讓全村的人都被夷狄殺死,糧食搶走才可罷休嗎?那夷狄大帥說得對,這裏本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如今唐廷衰弱,自顧不暇,各地節度使擁兵自重,隻知道向百姓征兵征糧,拿我們的命去換他們的寶座,滿足他們的私欲,有誰管我們的死活,否則也不會令夷狄欺上門,我們老百姓隻要有田種,有口飯吃,日子太平就行了。我和先生商量好了,夷狄大帥同意不動我們的財產,到草原深處劃給我們土地,而且那個夷狄大帥要我在草原建成咱們現在這樣的鎮子。雖然遠離故鄉,但是能讓鄉親們平平安安的過日子,我答應了。”


    那幾個帶頭鬧事的年輕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臉色緩和下來。“村正是為大家著想,自從安祿山反唐,唐廷江河日下,已是苟延殘喘名存實亡,各地節度使都想取而代之,就拿河北來說,晉王李克用,梁王朱溫,還有幽州守將劉仁恭都是殘暴不仁之輩,各地民怨沸騰,看起來改朝換代是不可避免,新的霸主將會產生,可是這段時間也是黎民百姓的一劫呀!”韓知古長歎了一口氣看著幾個村民:“如果能有一個避難之所那是最好不過了。”韓知古博學多才,通曉古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和康默記兩人同時度過私塾,雖頗有才學,卻得不到重用,兩人對官場逝去信心,回到老家,康默記做了村正,韓知古當了教書先生,安心的治理。本來名不經傳的山村,漸漸地商賈雲集,成了塞外一重鎮,這裏是幽州的界,歸劉仁恭管轄,劉仁恭見此處富裕,不斷的派兵勒索,康默記,韓知古雖然據理力爭,劉仁恭也怕官逼民反,稍有收斂,但是每年仍向這裏勒索大量的糧食財務,這裏人雖然看似富裕,其實也隻是麵前填飽肚子。韓知古的一番話的眾人低頭不語。康默記拭了一下淚,他之所以痛哭,並非是因為要離開故土,而是生不逢時,大唐朝內憂外患:“眾位想想,異地統帥之所以對我們仁義,就是看中我們這裏的繁華,希望能帶進草原深處,可是我們回過頭想想,如果他硬將我們當做奴隸,我們有什麽辦法要抵抗。”


    “村正說的對,現在是秋收季節,用不了多久,劉仁恭就來征稅,與其被他擄走,還不如留著帶到草原裏!”韓知古說道。眾人細想一下覺得二人說得有理,對契丹人少了許多敵意,回去收拾馬車,除了房子帶不走之外,其餘的統統帶走。一路上,耶律釋魯命令士兵對漢人同等看待,不許有過份之處,不少漢人還拿出了家裏窖藏的美酒和食物送給契丹兵,契丹兵因為主帥有令,一改往常的作風,也拿出自己搶來的肉幹和漢人交換,有的契丹兵將馬匹借給老幼婦孺,一時間其樂融融。耶律釋魯蕭屠城不禁喜上眉梢:“外公,我塞外之所以不如中原,就因為我們知道的太少!”蕭屠城點點頭:“是呀,中原以皇帝正統自居,尤其是仁義道德是我們所缺少的,所以認為我們野蠻夷狄。這一點以後要多想兩位先生學習。”“不敢,北相太客氣了!”韓知古連忙說道。“自從大帥和北相來到,我才改變對夷狄,”康默記覺得失了口,連忙說:“契丹有了新的認識。”“哈哈哈哈!”耶律釋魯大笑:“自古以來,中原人認為塞外人野蠻,就因為塞外人吃肉長大,可是我們吃的是自己的牲畜肉,而你們中原人那是吃——人肉!”康默記沒想到這位統帥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也不近有些吃驚,以為這些蠻子隻靠馬快腿長,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現在突然覺得這些人也不是他想象的那樣,相反,也同樣充滿了智慧。“好了,我知道,二位先生都是中原人,我說中原的壞處,必然會引起兩位先生的反感,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咱們就不說兩家話,兩位先生有什麽難處,盡管去迭剌部找我耶律釋魯,但是兩位先生也不可吝嗇,將你們所學的治國大略,用在我契丹上,這樣也不負先生生平所學,我契丹要想壯大,就要招攬賢士,這樣才有可能建立自己的汗國。”耶律釋魯遠著遠方說道。康默記望了韓知古一眼,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人竟會有這麽大的誌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簽約起做個好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泡麵加兩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泡麵加兩蛋並收藏從簽約起做個好人最新章節